,寡言少语,我总共也没见过他几次。我只知道他来自托里玛,是个大好人。
不过这天凌晨我见到了一级士官胡里奥·阿玛多尔·卡拉巴约,他是我们的第二水手长,高高的个子,总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他从我身旁走过,看了一眼莫比尔逐渐淡去的灯火,便向他自己的岗位走去。我觉得这是我在舰上最后一次看见他。
整个卡尔达斯号上,要说起回家的快乐,谁也比不上士官艾里亚斯·萨博加尔,他是轮机长。他简直就是头海豹,身材矮小,皮肤黝黑,身体很壮实,特别能侃。他四十来岁,我猜这四十年他多半时间都在侃大山。
萨博加尔士官有理由比别人更高兴些。在卡塔赫纳等候他归来的有他老婆和六个儿女。六个儿女中他只见过五个:最小的那个是我们在莫比尔的时候出生的。
直到天亮之前,这趟航行还算是风平浪静。不到一个小时我就重新适应了航行生活。莫比尔的灯火消失在远方,消失在宁静清晨的薄雾中,东方已经能看到缓缓升起的太阳。这会儿我的不安情绪没有了,只觉得很疲惫。我一整夜都没睡觉,嘴里渴得慌,翻上来的全是威士忌的苦味。
早晨六点,我们驶出了港口。这时又有命令下来:“撤岗,值勤人员各就各位。”声音未落,我便向卧室舱房走去。我的下铺,路易斯·任希弗已经坐起身来,正揉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
“我们到哪儿了?”路易斯·任希弗问我。
我告诉他说,我们刚出港。说完我就爬上我的床铺,想好好睡上一觉。
路易斯·任希弗是个十全十美的水兵。他出生在远离大海的乔科,可他血液里流淌着航海之魂。当卡尔达斯号前往莫比尔大修时,路易斯·任希弗还不是这艘舰船的成员。当时他正在华盛顿学习枪炮制造。他严谨好学,英语讲得和西班牙语一样顺溜。
三月十五日,他在华盛顿拿到了土木工程的学位。一九五二年,他在那里和一位多米尼加姑娘喜结良缘。卡尔达斯号大修的时候,路易斯·任希弗从华盛顿赶过来,成了舰上的一员。离开莫比尔前不久,他对我说,一到哥伦比亚,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安排,把他的妻子迁到卡塔赫纳来。
路易斯·任希弗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航行了,我敢肯定他会晕船。就在这次航行的第一天凌晨,穿衣服的时候他问我:
“你还没有晕船吗?”
我跟他说没有。然后任希弗说了句:
“再过两三个小时,我就会看见你连舌头都要吐出来。”
“我看你才会这样。”我回敬了他一句。他又说道:
“想看我晕船,那得整个大海都晕了才行。”
我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竭力想睡一会儿,可这时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场暴风雨。头一天晚上那种恐惧的感觉又从我心底升起。我又变得忧心忡忡。我转过身,冲着刚刚穿好衣服的路易斯·任希弗说:
“还是小心点儿。不要说不吉利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