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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二午睡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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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镇上没有小偷
门了。一群兴奋的顾客一拥而入。球台上蒙着一块紫红色的绒布,令台球厅看上去有点儿像殡仪馆。墙上贴着一张通知:“本室无球,暂停打台球。”人们走进来读着通知,好像在读一则新闻。有人久久地站在通知前面,津津有味地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达马索是来得最早的一批顾客。他平生有相当一部分时间是在台球观众席上度过的。台球厅一重新开放,他马上出现在这里。虽说难堪,但也就像上门吊唁一样,硬着头皮一下子也就过去了。他隔着柜台拍了拍老板的肩膀,对他说:

    “真倒霉啊,堂罗克。”

    老板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叹口气说:“你都看见了。”说完就忙着招呼其他顾客去了。达马索坐在柜台前的凳子上,望着蒙着紫红色丧布的幽灵似的球台。

    “真是少见。”他说。

    “是啊,”坐在他邻近凳子上的那个人说,“咱们就好像在过圣周一样。”

    大部分顾客回家吃午饭去了。达马索把一枚硬币丢进自动电唱机,挑选了一首墨西哥民谣。这首歌在控制板上的位置他记得很清楚。这时候,堂罗克正在把小桌子、小椅子挪去大厅后头。

    “你在干什么?”达马索问。

    “我想摆上扑克牌。”堂罗克回答说,“在弄到台球之前总得搞点儿什么啊。”

    他两只手臂上各挎了一把椅子,几乎是在摸索着走,看上去像一个新近丧妻的鳏夫。

    “什么时候能弄到台球?”达马索问。

    “用不了一个月吧,我希望。”

    “过一个月,丢的球也该找回来了吧。”达马索说。

    堂罗克满意地瞅了瞅摆成一排的小桌子。

    “没戏。”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他们从礼拜六起就不给黑人饭吃。可他就是不肯说出把球放在哪儿了。”

    堂罗克透过被汗水模糊了的镜片打量着达马索。

    “我想他一定是把球扔到河里去了。”

    达马索咬了咬嘴唇。

    “那二百比索呢?”

    “也没找到。”堂罗克说,“在他身上只搜出来三十比索。”

    他们互相望了一眼。达马索也说不清为什么他觉得和堂罗克望这一眼就好像在他们之间建立了同谋关系似的。当天下午,安娜从洗衣池那里看见她丈夫像个拳击手一样一蹦一跳地回来了。她跟在他屁股后面走进屋子。

    “行了,”达马索说,“老家伙自认倒霉,已经托人去买新球了。现在单等大家把这件事一忘,就没事了。”

    “那个黑人呢?”

    “没事,”达马索耸耸肩说,“找不到球,他们就得把他放掉。”

    吃过晚饭,他们俩往街门口一坐,和邻居们闲聊,一直聊到电影院的扩音器哑下来。睡前,达马索十分激动。

    “我想到了世上最好的买卖。”他说。

    安娜知道从傍晚起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我从一个镇转到另一个镇,”达马索接着说,“在这个镇上偷台球,到下一个镇上把球脱手。反正每个镇上都有台球厅。”

    “早晚你得吃枪子儿。”

    “什么枪子儿不枪子儿的,”他说,“这种事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见哪。”他站在屋子当中,得意扬扬。安娜开始脱衣服,她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其实一直在留心听达马索说话,而且对他心怀怜悯。

    “到时我就去买这么一大排衣服,”达马索一面说着,一面用食指比画出一个和墙一样大小的假想的衣柜,“从这儿到那儿。再买上五十双鞋。”

    “但愿上帝能听见你说的话。”安娜说。

    达马索面色一沉,瞪了她一眼。

    “你对我的事不感兴趣。”他说。

    “这些离我太远了。”安娜说。她熄了灯,背靠墙躺下,然后又有些苦涩地加了一句:“等你三十岁的时候,我都四十七了。”

    “别傻了。”达马索说。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去摸火柴。

    “到那时,你也用不着再捶打衣服了。”说话的时候,他有些茫然。安娜替他划着了火柴。她两眼盯住火光,直到火柴着完,才把火柴棍丢掉。达马索躺在床上,又接着说:

    “你知道台球是用什么做的吗?”

    安娜没有回答。

    “是用象牙做的,”他继续说,“很难买到,得一个月才能弄来。你懂吗?”

    “快睡吧。”安娜打断他,“五点钟我还得起床呢。”

    达马索恢复了常态。整个上午他都躺在床上抽烟,午睡后又梳洗打扮起来,准备出门。晚上,他在台球厅里听棒球锦标赛的电台实况转播。他这个人就是有这样一种美德:什么主意都是来得快,忘得也快。

    “你还有钱吗?”礼拜六他问安娜。

    “还有十一个比索。”她回答说。接着又轻声说:“这是交房租的钱。”

    “我提议咱们做笔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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