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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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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和夜的旅人
留作客房,几乎没有动过。不过,球绘住在那里时,基本上不怎么看书,也几乎不出家门,也极少听音乐,所以她在这儿时,就像一个住旅馆的人一样,差不多只是睡觉而已。

    “不,我要回去的。”球绘摇了摇头,“否则又要惹麻烦了。趁他们还没察觉。我只是想找什么人说说话,我心想,芝美的话,哪怕这么晚了,肯定还没睡吧,就来了。”

    “那,回去时我把鞋子借给你。”我说,“你说想说说话,什么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好受多了。”球绘说道。

    已是夜阑人静时分,所以两个人说话都不知不觉地压低了嗓门。也因此,好像听得见下雪的簌簌声。凝结了水汽的窗户外,白色的雪花正在黑暗中飘舞。一切似乎都在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雪真大呀。”我说。

    “嗯,我想今晚会积起来。”

    球绘漫不经心地说。明明是光着双脚在一片漆黑中从柏油路上走过来的,但她却对这样的寒冷毫不在乎。她留着一头长发,有一张圆圆的小嘴,此刻正在粗略地翻阅着一本新的杂志。

    我把要回去的球绘送到大门口。

    雪真的下得很大,就在眼前狂烈地飘舞。连家门前的那条道路,也交杂在黑夜和大雪之中,影迹模糊了。

    “假如,”球绘笑着说,“假如明天早上有人告诉你说,球绘昨日深夜死了,你会害怕吧。”

    “别说这样的话!深更半夜家里就我一个人还醒着!”我大声说道。

    不过,实际上,她说的这些话,倒是跟刚才的感觉有点相似。

    在风雪之夜,光着脚来敲窗户的表姐。

    “对了,我昨天梦见了芳裕!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球绘说道,一边从口袋中掏出血红的手套戴上,脚上穿着的我借给她的、对她来说太大的鞋,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在刺骨般寒冷的空气中,这清澈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芳裕的梦,真的有好几个月没做了。我在梦里见到他穿着黑色夹克的背影。我正在路上走,见到前面的人群中有个熟识的背影。我心想,这是谁呀?谁呀?就想,先去看看清楚吧,于是就追了上去。走得越近,心里就越紧张,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胸口剧烈地上下翻腾。这是个非常可爱的背影。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觉得非常可爱,真想奔过去抱住他跟他好好亲热一番。就在我要把手搭在他肩上时,突然想起了他的名字。‘芳裕!’我叫出声来,被自己的声音弄醒了。这声音挺响,我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的,连睡在里屋的母亲也听见了,她从房内走出来说,你在叫什么呀?我说,我做了个可怕的梦。真的挺可怕的不是?”

    说出了想要说的话之后,球绘笑着对我挥挥手说“再见”,然后消失在雪景之中。

    哥哥突然决定回国的时候,我从哥哥打来的国际长途电话的口气中,知道他和莎拉的关系已经破裂了。我不知道他们出问题的原因,可就是有一种直觉。

    “在这边已没事要做了,我要回来了。”哥哥说。

    “我去接你吧。”我说。我心想,翘了课去趟成田机场也挺好,学校和父母都不会说什么的。

    “有空的话来接一下吧,我请你吃饭。”哥哥说。

    “那倒不用,反正我也有空。还有,叫谁一起去接你呀?要不要叫上次一起去送你的女孩们?”

    哥哥在有杂音的大洋彼岸的电话中说:“不要了……你叫球绘一起来吧。”

    球绘。

    刹那间我未能把哥哥说的名字和球绘表姐的名字联系起来。

    “球绘?你怎么想到了她?”

    “她给我来过好几封信,半年前也曾到这里来过一次。和莎拉一起三个人吃过饭。所以你去叫她一下。”

    那时我已意识到了,哥哥已开始喜欢上了球绘。哥哥也不想隐瞒,坦率地说出了球绘的名字。

    对,哥哥和球绘之间,即使不去有意撮合,也自小就存在着某种相互吸引的东西。像是一种什么时候会坠入情网的因素。年龄越是增长,恋爱的经历越是丰富,就越对对方感到痴迷。

    我打电话给球绘,问她去不去成田机场。球绘回答说,去。她说她有一次去纽约时,在归途中顺便去过波士顿的。

    “在那里吃了晚饭。和莎拉一起三个人。莎拉变化很大。瘦了,像个大人似的,很少说话,也不笑。芳裕还是跟以前一样,快活开朗,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在波士顿,感觉上都一样。他对莎拉也是这样。只是,只有莎拉显得非常疲惫。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现场的气氛使我感到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完了……我心里惦记着这事,回国后给他写了信。但芳裕的回信没有触及这些事,只是说莎拉身体很好,说莎拉是个好女孩,说想念日本,想吃咸鳕鱼子等等。我心想,芳裕真是个好人呀。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在波士顿夜晚透明的空气中,对一直注视着自己、对自己有意思的女孩,决不说现任女友的半句坏话。迷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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