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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女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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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名之下
手帕卷着的东西交给周佩莹,周佩莹打开来,橘子籽、苹果籽、杨桃籽、释迦籽.......好多好多。

    「帮舅种?」

    周佩莹又点头。

    数月后,林永泰寄一包裹给大姊林美兰,附信说这些东西目前都不需要------包括衣服鞋子,那只林父以前买给他的手表,还有林母为他当兵求来的护身符。

    从此林家再无他的消息。

    都说周佩莹长得像小舅,因为她母亲林美兰出嫁那日扔下扇子以后还回头看,正好看到那捡扇子的唯一的弟弟林永泰。当时便有人预言,美兰头胎一定像母舅。果然。

    比较甥舅两人的满月照片还真像兄弟------其实林家族谱里的确记载着永泰有过一个兄长名永昌,从仅存的那几张发黄照片看来,永昌跟双胞胎弟弟永泰一样漂亮可爱,但半边脸灰青胎记就像不祥记号,养到两岁便夭折。

    像小舅的周佩莹满月以后开始蓄发,永泰则被包裹以男孩的形状在长大;两个都在成长的小孩变化太多,何况毕竟相差六岁,何况一个女孩跟一个男孩长得再像,也得靠点想象。而想象,自从某一年某一天之后,在林家就成禁忌了。

    至少,没人胆敢公开想象。

    唯一还坚持者,永泰母亲吧。

    周佩莹考完大学联考去看外婆,当时她已将头发剪得极短似男生一样,还故意穿了长裤衬衫。外婆一见她,像被啥物附身那样定在原地颤抖,瞠目结舌说不出话。半晌,开始喃喃自语 ?流满面,「哪会这像?有够像喔.......夭寿仔欸.......」

    夭寿仔,林母赐给永泰之名,不这样叫怕也养不大,怕死去的永昌来把双生弟弟也带走。生这胎已经四十一岁,第二年发现肿瘤,此后再无子宫可执行任务,林母养大这唯一的儿子之戒慎恐惧可想而知。打,天天拿藤条狠打,ib.自己打起码打不死。

    那藤条周佩莹幼时也尝过。然而藤条和皮带哪个痛?她不知道。她没挨过皮带。长久以来她暗自运用过所有想象力想象那滋味,却又越来越晓得真正的疼痛与皮带无关。国中时在报纸上认识猥亵是一种罪,到了高中她终于明白,小舅与猥亵与罪无关。十八岁的周佩莹已经理解疼痛并不等于痛苦,好比此刻,她故意顶着这头短发昂首立于门坎垫高自己,同时想象小舅十八岁时的身高,那真是痛苦的恶作剧。

    周佩莹想象并且等待着。

    「有够像.......」林母瞅老尪。

    林父走过来赶蚊子,报纸卷成筒状东挥西撢,似在驱邪魔。 「紧入来!」老人眼睛不看外孙女周佩莹也不看老某,挤过她们之间去拉纱门,「蚊子真多。」

    周佩莹一脚踩在槛上一脚顶着门框不让开,老人丝毫未被激怒,拍拍孙女的腿,「佩莹入来,阿公关门。蚊子真多。」

    外公弯腰拼命赶蚊子的模样,无辜的衰老疲倦的背影令周佩莹想哭.......。自从林永泰割腕自杀那一夜,林父的背影便不曾改变过。他只是更胖更圆更干,更像被掏空曝晒过的葫芦瓜。酗[以来周佩莹将这段记忆定义成十二岁之后再也穿戴不下的衣帽,不愿扔掉不可以送人,只好收藏起来。林家的人都各自把这个部份收藏起来。集体封锁一段记忆并不需要讨论表决再公布实施,只需酝酿一种类似躲避传染病的气氛,藉由耳语,大家自然知道如何趋吉避凶。

    林母也有自己一套封锁的方法。她封锁了对事实真相的求知欲,因为三太子与关西大师与竹山仙姑已告诉她真相:父子相克,注定分离;无须寻找,相安无事;劫数终过,儿定归来。

    儿定归来,林母等待,儿定归来。

    她很快就从疯狂寻找日夜啼哭中清醒,甚至因为知晓了父子相克的天机而对老尪分外慈悲,不再天天怨怪他:「这款废人老父!后生在学校打架就赶伊出去做流氓!」------没有人知道不识字的林母如何将「猥亵」定义成「打架」,又如何将永泰的出走定义成「出去做流氓」。在林家,此事不宜讨论,所以如何定义其实也不重要。

    总之儿定归来,林母精神抖擞。每早林父去农会上班后,她便取出预藏的钥匙打开永泰房间擦抹一番,冬备毛毯,夏置薄被,每年过年仍然买一套男孩新衣。数年后算算永泰年纪,开始备金饰,连最热衷的进香团和最想望的东京七日游也不去了,省下钱换戒指项链手镯------做老母的若无打算,到时按怎娶媳妇?

    林美兰则最怕去大伯家。

    「永泰有消息否?」每次大伯总是问她,「囡仔有什么勿对,这多年也应该让伊返来了,难道你老父真实要等到彼一日,无人来捧斗?只有这一个后生,搁卡按怎也勿通这固执.......」

    林美兰总是默默点头,无言以对。「叫永泰来找阿伯,阿伯帮伊作主,你老父搁卡番颠,犹原要叫我一声大兄。」

    又点头。

    「知否?」大伯最后会说:「叫永泰免惊,做伊返来,阿伯给伊靠!」

    终于有一天,走出大伯家,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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