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坚持的话,就来点儿芦笋吧,这个我不介意。”
于是我点了芦笋。
“你一点儿也不吃吗?”
“不吃,我从不吃芦笋。”
“我知道有人不喜欢的。事实是,你吃肉太多了,把味觉毁掉了。”
在等待芦笋烹制的过程中,我的心里突然惊慌起来。现在的问题,不是剩下的这个月有多少钱花,而是今天的账单我还付得起吗?如果差了十法郎而只能向客人去借的话,那真是丢人现眼。这样的事我不能做。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钱我心知肚明,如果账单数额过大的话,我决定只有这样做了:把手插到口袋里,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弹跳起来说:不好,我的钱被扒了。当然,如果她也没带够钱而无法付账,那可真的会让人尴尬。倘若如此,那只有把我的手表留下,说我再回来付账好了。
芦笋端上来了,个大汁多,诱人食欲。酥油的香气把我的鼻孔刺激得痒痒的,正如贤德的闪米特人献出的燔祭刺激了耶和华的鼻孔一般。我眼巴巴地看着这个狂放的女人大口大口地、极其享受地把芦笋吞进了肚子里,我在一边彬彬有礼地谈论着巴尔干人的戏剧状况。终于——她吃完了。
“要咖啡吗?”我问。
“好的,就来杯冰淇淋和咖啡吧。”她回答道。
现在我已不再担心了,于是给自己点了份咖啡,给她要了冰淇淋和咖啡。
“你知道,有一点我特别相信,”她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说道,“吃饭时你要不时地起来站一站,那样你就可以多吃一点儿。”
“你还饿吗?”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噢——不,不。你看,我本不吃午餐的。今天早上,我喝了咖啡,吃了饭,但午餐我吃的东西从不超过一样,我跟你说过的。”
“哦,我知道。”
就在这时,一件让人惊惧的事情发生了。在我们等待咖啡期间,服务生的领班走了过来,他挎着一只大篮子,里面满满地装着硕大的鲜桃,虚情假意的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桃子呈现鲜润的红色,如同纯洁的少女脸上羞赧的红晕,它们丰满的色泽让人想到意大利的风景。这个时节的桃子肯定不是时令水果吧?老天知道那得值多少钱!我看到的是——稍迟我就看到了,我的客人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拿起了一个。
“你看,你的胃里全填满了肉食,”——我的胃里只有一点可怜的羊排——“你不能再吃了。我不过是吃了点儿零食,再享用一个桃子吧。”
账单拿了过来。付完账时我才发现,剩下的钱只能够得上一次紧巴巴的小费了。我把钱递给服务生时,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三法郎上看了一会儿——我知道她觉得我是个铁公鸡。我走出了酒店——前面还有整整一个月等着我,而我却一便士都没了。
“跟我学一学,”我们握手时她说道,“午餐只能吃一样东西。”
“我会做得更好,”我反驳道,“今晚我什么都不吃了。”
“你是个幽默家!”她开心地大叫道,然后跳上了一辆出租马车,“你真是个幽默家!”
不过最终我还是报了仇。我想我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不朽的众神干预此事时,我心满意足地静观其结局的产生——这是可以原谅的吧——今天,她已重达二十一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