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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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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可是,有一个沙丘上的情况却叫我伤心万分:这里的播种者竟然把种子大把大把埋在地下,现在隔老远出来一大丛,大部分地方没有一棵苗。这是偷工所造成的恶劣后果。这意味着这座沙丘将来会像秃子的头发一样稀稀拉拉——根本起不到固沙作用!

    我回忆一下,这个沙丘是我们农场工人播种的。我的愉快此刻一扫而光了。

    我几乎是跑着回到农场,去找曹场长。

    曹场长正光着上身,和侯会计坐在宿舍外面。从那麻木的神态和各方面判断,这两个又是刚喝完酒。

    尽管他光着上身,极不雅观。但我还是不顾一切走到他跟前,说:“曹场长,咱们农场工人播种花棒偷工。他们负责的那个沙丘都是把种子大把大把埋在地下,现在……”

    “怎?”他瞪着一双醉眼看着我。

    “你去看一下。”我说。

    “你不看我醉了吗?”他非常可笑地说。

    “你ib.醉了也得去!”我强硬地说。

    这时,旁边那个无耻的侯会计开口说:“哎呀,你这么厉害!曹场长的老婆也不敢这么说曹场长……”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把你的粪嘴闭住!”

    “风嘴!我是雨嘴……”

    他现在勉强起来,回宿舍穿了件衣服,出来说:“看就看吧,已经成了那样子,看了又能怎?”

    不管怎样,我得让这个醉鬼领导去看看。

    我看他走路的确有点东倒西歪,我只好去把有雄叫来。

    有雄搀扶着曹场长,我们三个就一块来到这个沙丘。

    曹场长尽管醉了,但也看到了他派去的人手做下了什么营生,醉脸上露出了尴尬。

    “怎办?”他问我。

    “补种。”我说。

    “补种?”

    “嗯。”

    旁边的有雄对曹场长说:“这两天我不出车,把这事交给我吧。你只给我拨个人数,具体人我来找。曹场长,不管怎说,你是一场之长,咱们就这样搞生产,恐怕非烂包不可。实际上,现在已经烂包了!”曹场长的酒似乎也醒了点,面有愧色地说:“确实烂包了……他妈的!我看还不如把这农场解散了!龟孙子们,只忙着回家种责任田,谁操心这农场的事哩?”

    “那你呢?”有雄不客气地问他。

    “我?我明说在这里混日子哩!过两年退休回城呀!我才不把这骨头埋在黄沙里呢!哼!我能来当这个烂场长就不错了,我不知道呆在城里的单位享福?”他振振有词,似乎有什么功劳了。

    我顾不上和他磨嘴,我只关心我的花棒。我对曹场长说:“一定要补种。”

    曹场长只好说:“补就补吧,让有雄负责找人去……”第二天,我就和有雄带着一些工人,重新补种了这个沙丘。这些工人都很老实,又都是有雄的朋友,因此活干得既认真又负责。好了,开头的工作尽管难,但终于熬过来了……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不用说,我的花棒已经在沙漠里扎下了根。我从早到晚,天天都在这几十个大沙梁上巡视着,以防附近生产队的羊群和牲口来侵害。我在这些沙丘上洒下了许多汗水,但也得到了说不出的喜悦——劳动和收获的喜悦,皮肤是黑了,手也粗糙了;衣服经常邋里邋遢,头发乱糟糟的像一棵沙蓬,并且经常像男人们一样赤脚片走路……但我的心灵却从来没有这样充实过。

    我现在也基本上适应了这时的生活,我的房子也变得像个女同志的宿舍了。有雄已经帮助我用柳条和废报纸糊了今天花板,把屋顶上那些“蟒蛇”遮盖起来。他甚至从城里捎回来一些白灰,把我的墙壁粉刷得雪白。

    我先前已坐有雄的拖拉机回了一趟城里的机关,把我的铺盖和大部分生活用品都搬到了这里。我用画报把炕周围贴了一圈,房子里一下子变得洁净而有了生气。我还在门前种了一些牵牛花一现在它的蔓子已经扯长,常常在早晨或者晚间,把那鲜艳而相互的花朵缀满了我的窗户……

    沙漠里的夏天是一年间最好的季节。天高地阔。空气清新,甚至有一点甜丝丝的味道。当然,阳光是炎热的,但沙漠用它那松软的皮肤尽情地吸收着热量。太阳一落,很快就凉爽下来。风是轻微的,吹在人裸露的胳膊腿上,像孩子的手掌在轻轻抚摸。农场周围的庄稼由于管理不好,长得并不景气,但仍然叫人喜爱。谷子有的已经开始抽穗;大片的向日葵正开得金灿灿的——那炽热的花朵常常会引起人一种激情。荞麦也正在开花,白粉粉的,像一片轻柔的云彩落到了田野上。

    农田外墨绿的沙篙,鹅黄的沙柳,淡红的雾柳,都正在发旺。撵狼嚎草像灰色的浓雾一般漫在洼地里。开小红花的秃钮子草、肥头大耳的羊耳根子、棉蓬、抓地草、马前草、苍耳、苦菜、蒲公英、水灰条、旱灰条,点缀在灌木丛中。小路两边和房前屋后的土地上,形成了一个极其热闹纷繁的植物的世界。谁能想到,沙漠里还有这样的天地呢?

    实际上,只要人的脚步可以到达的地方,就会有青草、鲜花和其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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