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畏惧,也从不轻言放弃,我喜欢现在的生活。站在权力的顶颠,脚下踩的都是鲜血与尸体,这种生活我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
老人静静听完萧云的长篇大论,轻叹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萧云沉默,很久,轻声道:“燕老,您觉得睥睨众生是一件乐事?”
老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幽幽说道:“知道为什么人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哭吗?因为菩提说过:人生是苦海。人降生时之所以嚎啕大哭,是因为来到苦海了。苦海无边,并非回头是岸,风正帆悬才是在苦海中渡厄的唯一航径。孩子,我知道你很想保护你身边的人,你想成为菩萨,但前提是你要有成为菩萨的资本。”
这番话真正触到了萧云内心深处的隐痛,黑亮眸子黯淡下来,拢起了一抹忧伤沉郁。
他平时就像《古文观止》般令人难以读懂,此刻更是深不见底,不知在想着什么。
老人顿了一下,留给年轻人思考的时间,伸出两根枯枝般的手指,继续说道:“只有两种人可以成为菩萨,一种是掌握别人生死的人,一种是无法掌握自己生死的人。两者的区别是,前者牺牲他人成就众生,后者是舍弃自我成就众生。”
萧云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成为掌舵之人吗?”
老人悠悠转着手中杯,话匣子没有停下的意思:“孩子,站得高,才能望得远。禅宗有句话:眼‘肉’有尘三界窄,心中无事一‘床’宽。一个人眼界开阔与否,决定了一个人的价值观、世界观、人身观。人生路上,‘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你要随时调好恰当焦距,以最好角度游目骋怀,行走大地。一条道走到黑,那往往会遇到死胡同。”
萧云沉默不语,他那如钢琴家的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他心里‘乱’得很,有什么怂恿似的,竟生了握住一件什么东西的冲动。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轻放下,旋即又端起,一口饮尽。
老人将这个年轻人的内心挣扎尽收眼底,浮起一个看不出痕迹的微笑,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扣着扶手,缓缓‘吟’起:“‘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斛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孩子,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萧云望了眼深藏不‘露’的老人,轻声道:“弘一法师。”
老人点点头,淡淡道:“李叔同之所以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成为一代宗师,因为他有着高出一般的眼界。那么,站到那个位置才算真正修得正果?谪仙李白给了世人一个很好的答案,要站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境界,才算可以。”,
萧云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老人调整了一下坐姿,稍稍坐正,看了看杯里的茶,每一片茶叶都让他触目惊心。
那茶刚才还形如青螺,眨眼间已变得锋芒毕‘露’。
茶尖儿在水中直竖起来,在这黑夜里,犹显恐怖。
年轻人浑身漆黑,即使在灯光下也是如此。
老人感觉到了一种力量。
无论年轻人是坐着,还是站着,他都显示出一种令人惊叹的力量。
每个人一出身就有一种东西潜伏在他身上。
那就是命运。
良久,年轻人苦笑摇头,缓缓说出一句:“这茶的味道变了。”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依然轻轻敲着冰冷的轮椅扶手,轻声道:“这茶的味道便是如此,说透了,就没什么意思了。你得用自己的舌尖去品味,这样才能体验每一细微之处,从细小的味中悟出道。”
味道。它既是实在的,又是幽秘的。
萧云轻笑了声,起身行了一礼,恭敬道:“燕老,夜深了,改天再来拜访。”
老人眼神柔和地看着年轻人,扬了扬手,让他再次进入怀抱。
老人轻轻拍着他后背,说道:“孩子,如何永远确保站得比别人高?站在他们的肩膀上。”
年轻人步行离去,只是心底执着的信念有了一丝动摇。
耳边却又仿佛响起了母亲的话:孩子,人生的真理,只是藏在平淡无味之中。
他内心彷徨万分,如茫茫夜‘色’,分不清方向。
夜深,凉意渐浓。
老人依旧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如同一个孤魂。
“出来吧。”老人出神地凝望着窗外的夜‘色’,轻声说道
。
话音已落,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一个‘女’子,一身清秀穿着,一头青丝随意扎在脑后,不染半点脂粉,却容颜绝世。
眉‘色’望如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肌肤胜雪,神若秋水。
说不尽的清逸空灵,只是顾盼间总是带着一丝淡漠。
“爷爷,累了吧,去休息吧。”‘女’子声音极甜极清,如轻风吹起一地落‘花’。
老人轻轻摇头,缓声道:“人老了,很嗜睡,可睡眠很浅,睡不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