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班牙所见到过的那些懒散松垮的驻军毫无相同之处。更重要的一点是,军队的注意力已经不再集中在宫廷的争端上面,而转向了帝国的外部事务。我们的军队不再是随时准备欢迎或干掉随便哪一个人的一群手执束棒的侍从官。在他们所参与的这些改组之巾+最聪明的军官在努力地去识别某项总体规划,努力地去预见未来,而且不仅只是预见他们自身的未来。此外,他们还对处于发展的初始阶段的那些事件互相交换许多可笑的看法,而且,每天晚上,桌面上都涂满了各种既无根据又十分荒谬的战略计划。罗马人的爱国主义、对我们权力的恩德和罗马统治各国人民的使命的不可动摇的信念,在这些职业军人身上以各种我尚未习惯的粗暴形式表现出来。在边关地区,为了取得某些游牧民族头领的支持,本该灵活以待,至少暂时应该如此,但士兵们完全摆脱了政治家们的约束。徭役和征调实物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但谁也不觉得惊诧。多亏了蛮族不断地在分化,东北部的形势总之还是像它今后发展的情况那样,十分有利:我甚至感到怀疑,随后进行的那些战争会对形势有所改善。边关的事件给我们带来的损失并不大,它们之所以令人担忧,只是因为事件层出不穷。我们得承认,这种持续的戒备状态至少是有利于振奋军人们的精神状态的。然而,我坚信,稍微动用一点开支,再加上进行规模稍大一些的攻心活动,就足以降服某些头领,就足以使其余的头领同我们保持一致,因此,我决定特别致力于所有人都忽视的这后一项任务。
①涅尔瓦(398):古罗马皇帝,96年至98年在位。图密善被刺(96年)后,由元老院和士兵宣布为帝。97年收军权在握的圉拉真为养子和继承人。
我是因为喜欢换换环境而做这件事的:我喜欢同蛮族人交往。位于多瑙河河口与波里斯泰纳河河口之间的这个辽阔的三角地区,我至少走遍过它的两个边缘地带,它是世界上最令人惊异的地区之一,至少对于出生在内海之滨、习惯于南方山岭和半岛的干燥、纯净的景物的我们来说是这样的。在那里,我有时会爱上大地女神,如同我们在这里崇敬罗马女神一样,而且我谈起刻更古老、甚至比开创收获庄稼还要早的某个神明更多。我们希腊或拉丁的土地,到处被岩石的骨骼支撑着,有着一种男子躯体的棱角分明之美,而斯基泰的土地则如同躺着的女子躯体的显得有点笨重的丰腴。平原广袤,一眼望不到边。面对江河美景,我叹为观止:这块辽阔而空旷的土地对于江河来说,只不过是个斜坡和河床。我们的江河却都足很短的。人们从未感觉远离源头。但是,巨大的水流在这儿变成了纵横交错的小港汉,顺流冲走一个陌生陆地的泥土和无人居住的地区的冰块。西班牙高原地区的严寒比起任何其他地区来都毫不逊色,但是,我这是生平第一次面对真正的严冬。在我们家乡,寒冬只是偶尔才有,时问或长或短,但在那边,严冬却持续好几个月,而且越是往北,可想而知,更是冬日漫漫,无始无终。我到达军营的当天晚上多瑙河已是一条先是红色继而是蓝色的宽阔冰面的大道,由于水流的内部作用,“大道”上满是车辙似的深痕。我身穿着皮衣服御寒。这个客观的、几乎是抽象的敌人的存在,使人产生一种难以描述的激奋和一种对不断增长的活力的感受。人们在为保存自己身上的热量而抗争,有如在其他地方为保持勇气而斗争一样。在有些日子里,大雪把草原上本来就不明显的凹凸面全部抹平。我们在一个纯净空间、纯净微粒的世界里纵马奔驰。冰冻使最平常、最柔软的东西变得透明,同时也变得极其坚硬。任何一根折断的芦苇都可以变成一支晶莹闪亮的笛子。黄昏时分,我的高加索向导阿笋尔便凿开冰面饮马。这些马倒是我们同蛮族人最有益的接触一点之一:在讨价还价中,在没完没r的争执中,在因某个出色的骑马动作而引起的相互敬重中,一种友谊在逐渐地建立起来。晚上,营火照亮着身材修长的舞蹈者的奇特舞姿,照亮着他们戴着的怪模怪样的金镯子。
春季来临,冰雪消融,可以冒险深入到内地更远的地方去。我曾多次突然背向包容那熟悉的大海和岛屿的南面天际,背向某处太阳正在罗马沉落的西面远方,而想钻进这片大草原中去,或跨过高加索的这些山脉,深入到更北的地方,或极遥远的亚洲去。那我会遇到什么样的气候,什么样的动物,什么样的人种,什么样的帝国呢?这些帝国对我们一无所知,正像我们对它们不甚了了一样,或者,顶多因为由一些商人几经易手而传人的某几种食品,如同印度的胡椒、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的蓼珀珠对于我们来说非常珍稀似的,而对我们市所了解。在敖德索斯,一个在外经商多年后归来的商人送给我一颗半透明的绿宝石,在一个他至少沿边缘地区走过的辽阔的王国里,它看来似乎是一件圣物,但是,这个一门心思只想赚钱的商人,既没有去注意当地的风俗习惯,也没有去注意当地所信奉的各位神明。这颗稀奇古怪的宝石对我来说,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块,宛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颗陨石。我们对地球的形状还不甚了解。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对这种无知听之任之。我羡慕那些将成功地走完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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