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哈哈笑,背后下毒手”的多头巨人也不是没有,且在历史上、特别是在推崇和讲究权变诡吊之术的中国人群中,弑君弑父者可谓屡见不鲜,触手可及,五步之内必有谋此诈术者。
当然,这时的彭真想不通,而吴晗同样是整不明白。但不管你明白还是糊涂,都必须面对现实和这个越来越凶多吉少的“名堂”。
1968年3月,公安部长谢富治下令将吴晗逮捕入狱。一个月后,妻子袁震被送往郊区劳改队劳动改造并接受“群众专政”。吴、袁夫妇由此开始了更加酷烈与凄惨的厄运。
1969年春,身体几不能站立的袁震被允许回家看病,就在她回到家的当晚,住在同院的北京市委书记处书记万里闻讯,特地送来一碗袁氏最爱喝的红豆稀粥以示慰问,想不到这碗稀粥竟成了“最后的晚餐”。身体早已垮掉的袁震当天夜里病情加重,脸色青紫,大口喘气,全身抽搐。其时只有10岁的养子吴彰与养女小彦,立即用平板车把母亲拉到医院,由于袁是吴晗的家属,同时又是没摘帽的右派分子,院方将其视为阶级敌人而拒绝接收抢救。熬到翌日凌晨,躺在医院大厅一角冰冷水泥地上的袁震,于惨淡的星光映照中,撇下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撒手归天。据说,直到女儿小彦去太平间为其更衣时,袁震的双眼还半睁半闭,面颊上残留着几滴清泪——她死不瞑目,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走后,夫君吴晗与两个孩子的命运会将如何?
1969年10月11日,突然有人来到吴家门外招呼吴彰与小彦去看他们的爸爸,姐弟俩闻讯异常兴奋,一蹦三跳地蹿了出来。当二人来到大门口时,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停在门前的汽车竟是医院的牌子,姐弟俩心头立即掠过一丝不祥之兆。果然,来人对他们冷冷地说:“你爸爸今天早晨死了,尸体就在车上。”
犹如晴空一声霹雳,小彦瘫坐在地,先是号啕大哭,继而双手抱住来人的腿追问:“我爸爸(活着的时候)怎么不想看看我们呀?”
来人将小彦的手扒开,道:“昨晚他提出要见你们,我们不知道你们住在哪儿。”姐弟俩闻听哭声更高,小彦昏倒在地人事不省。在场的医生忙把她抱起来救治,望着这位瘦小的姑娘脸白如纸的面容,医生禁不住流下了同情的热泪。
这时,车后走过一个身穿黄军装的大汉,对姐弟俩厉声斥责道:“你爸爸是个坏人,如果不和他划清界限,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啃……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饶不了你们的!”说罢,招呼众人上车。
装载吴晗尸体的汽车随着腾起的滚滚尘土疾驶而去,吴彰和小彦都未能看一眼断气的爸爸。吴晗留给这对姐弟俩的唯一纪念品,就是他在狱中穿过的一条血迹斑斑的裤子。
吴晗死在1969年10月11日,距姚文元那篇评《海瑞罢官》文章发表正好四年。
对于吴氏一家来说,事情远没有结束。由于袁震与吴晗之死,女儿小彦刺激过大,一度精神失常。未久,小彦以“影响首长安全”的罪名被捕入狱。在狱中,小彦的门牙被狱警打掉,额头上打开了一道口子,整日流血不止。1976年9月23日,已被折磨得难以忍受的小彦跳楼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