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马克思列宁史(斯)大林牵着鼻子走,也算不得好汉。我自己决不想牵着谁的鼻子走。我只希望尽我的微薄的能力,教我的少年朋友们学一点防身的本领,努力做一个不受人惑的人。”这一点,胡适本人确是做到了。对于这一说法,世人有不同评论,如胡在美国的学生、史家唐德刚就说过,胡适不知不觉地被他的老师杜威这个糟老头子牵着鼻子走了一辈子。唐氏之说或可再讨论,但至少胡在蒋介石集团之间大体的是做到了。
1959年,作为新任“中央研究院”院长、学界领袖胡适,公开反对蒋介石连任“总统”,对蒋氏为谋求连任而冒天下之大不韪,置党章国法于不顾,欲强行“修宪”的做法更是大加声讨。按1948年制定的《中华民国宪法》,每届总统任期六年,连任不得超过两次。当年拟定《宪法》的张君劢等人考虑到一个没有限期的总统,等同于王朝世袭,因而特别加以限制。跑到台湾的国民党政权仍以中华民国正朔自居,因而当年这部《宪法》仍然发生效力。1954年蒋介石获得第二次连任,到1959年年底已是五年,眼看大限已至,下次选举应该自动退选,但蒋介石与国民党内部一部分拍马溜须者竟置《宪法》于不顾,公然支持蒋介石参选,并欲修改《宪法》。为此,胡适在1960年2月20日公开发表声明,反对蒋介石违背《宪法》三次连任“总统”,并拒绝即将召开的“国大”主席团主席之职。对于胡氏的“犯上”举动,蒋介石大不痛快,其子蒋经国更是异常恼怒,甚至有“收拾”胡的打算,只是忌讳胡适所具有的儒林盟主地位和非凡的国际影响而迟迟不敢动手。端坐在台湾“中央研究院”院长椅子上的老胡适,在强烈呼吁并制止蒋介石连任“总统”的同时,并未忘掉一介书生的本色,于繁杂的公务之余,仍窝在书房对研究了大半生的神会和尚继续穷究细研。1960年2月9日,胡适在“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演讲他的新作《禅宗史的假历史与真历史》。20日,出席“国民大会”第三次会议。3月10日夜,所著《神会和尚语录的第三个敦煌写本:南阳和尚问答杂征义——刘澄集》终于脱稿。正是这部耗损了胡适大量心血的著作,使其在脱稿的当夜即心脏病复发,延至19日,病情加重,不得不入住台大医学院诊治,直至4月5日小痊出院。
1961年1月28日,台北“国家长期发展科学委员会”举行第五次全体委员会议,时台海危机已趋平缓,台岛内的科技经济在美国的大力援助、扶持下,已摆脱了战后阴影开始复苏,国民党对台湾的统治地位更加稳固。正是这诸多的缘由,胡适在致开幕词中兴致勃勃,充满乐观与信心地说道:“这是一个起点,一个有希望的起点。在这样艰难的情形之下,我们能够有一亿一千万台币用在‘长期发展科学与技术的研究’的开山工作上面,我们至少可以说科学已开始得到‘重视’,开始得到‘资助’了。我们当然不可感到满足,我们至少应该感觉我们的责任之大。我们应该感觉古人说的‘任重而道远’五个字的意义。”又说:“两年的工作,只做了一点探路的工作,开路的工作。从今天起,我们可以平心静气想想这条‘远路’的蓝图了。”这是胡适晚年精神最好,内心充满希望与梦想,体力也呈回光返照状最为充沛的时期。自此之后,便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了。
这年的2月25日夜,胡适心脏病复发,急送台大医院救治。4月22日,病情好转并出院,迁居台北福州街26号台大招待所疗养,6月25日回到南港“中央研究院”上班。可惜好景不长,7月间又患急性肠炎,大闹水泻。9月3日,胡适在致好友李书华信中带有哀惋之情地说:“我是2月25日夜抬上汽车,抬进台大医院的急救处的。我在医院住了56天,出院后就在台北借房子住了两个月(因为南港附近没有医院)。到七月初又因肠炎,大闹水泻,泻的水分干了,影响心脏,血压低到74,半天上不去。……总之我们都老了,机件都不够完好了。”此时的胡适自觉已到了衰老不堪的岁月,说不定哪一天就悠忽登了鬼录,遂写信召在纽约的夫人江冬秀赴台。10月,江冬秀从美国抵达台北,一家人始得团聚,孤苦伶仃三年有半的老胡适精神上算是稍添一些慰藉。
就胡适当时的处境和心境而言,打牌名星江冬秀带来的慰藉,如同雪中的一点炭火,与茫茫雪原比起来仍十分微弱,胡适心中的大孤独与大悲凉仍不能融解消除,这种孤独与悲凉除了蒋氏政权施加的政治压力,还有一帮号称文化“斗士”和“新儒家”的人物,或明或暗地不断向胡氏掷出匕首、投枪加冷箭,企图对胡予以毁灭性打击。对于胡的处境和 “新儒家”的阴谋,时在台湾师范大学英语系任教的梁实秋曾经提及“誉之所至,谤亦随之。胡先生到台湾来,不久就出现了《胡适与国运》匿名小册(后来匿名者显露了真姓名),胡先生夷然处之,不予理会。胡先生兴奋的说,大陆上印出了三百万字清算胡适思想,言外之意《胡适与国运》太不成比例了。……胡先生决意来台定居,医生的意见也不能左右他,不欢迎他的人只好写写《胡适与国运》罢了。”书生出身的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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