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得,病人说了一个什么医院的名字。她就站了起来,准备走过去看那只眼睛。可是,好像出了什么事,没有看成。为什么没有看成呢?记起来了,是坐在一旁的秦波同志客客气气地把她拦住了。
"陆大夫,你先坐,坐嘛,不要急。要检查,恐怕还要到你们的暗室里去了吧!"秦波笑了笑,又扭头说,"赵院长,老焦的眼睛一有病,我也成半个眼科大夫了。"
就这样,当时没有给焦副部长诊断。可是,在那间办公室坐了那么久,谈了些什么呢?对,秦波同志问了好些问题,问得真仔细啊!
"陆大夫,你在医院工作几年了?"
几年?她一时算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是哪年毕业的,就那么回答了:
"我是六一年来的。"
"啊,六一年,那也有十八年了。"
秦波屈指算着,十分认真的样子。
她问这些干什么?只听赵院长从旁说道:
"陆大夫临床经验很丰富,手术做得很漂亮。"
赵院长为什么要当着病人这么夸赞自己?这有什么必要呢?
秦波同志又问道:
"你身体好像不大好,陆大夫?"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整天给别人治病,很少研究自己的健康。本院的保健科甚至没有她的病历档案,也从未有上一级的领导问过她的身体状况。怎么面前坐的这位初次见面的客人忽然关心起自己的身体来了?她迟疑了一下,记得是回答说:
"我身体很好。"
赵院长在一旁又说话了:
"她在我们这儿,就算身强力壮的了。陆大夫,我记得,你这几年一直是全勤。"
她没有回答。她闹不明白,全勤不全勤,身体好不好,和面前的这位夫人有什么关系呢?她记得,当时只是很着急,担心姜亚芬一个人看不完那些病人。
那夫人盯着她,笑了笑,又问道:
"陆大夫,对于白内障手术,你有把握吗?"
把握?又是一个叫人难以回答的问题。的确,在她做过的多少次白内障摘除手术中,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的事故。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任何意外的情况都是可能发生的。如果病人配合得不好,或者麻醉的大意,都可能使眼内溶物脱出。
她不记得自己回答没有了,只记得秦波那一双包在皱折里的眼睛,那双眼睛很大,闪着两道不信任的亮光,盯着自己一眨也不眨。这使她感到难以忍受。她接触过各式各样的病人,感到最难缠的就是一些高干夫人。不过,她接触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当她正考虑怎么委婉答复时,她记得,就在这时,焦副部长不耐烦地把身子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朝秦波那边扭过头去。这一来,那夫人不说话了,眼睛也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这场很难进行下去的谈话是怎么结束的呢?不记得了。对了,是姜亚芬跑来了,她探进半个身子,叫道:
"陆大夫,你约的那个张大爷又来了,他非等你不可。"
记得秦波立即客气地说:
"陆大夫有事,那就先忙去吧!"
她赶快起身离开了这间明亮宽大的办公室,只感到这里的空气令人窒息,叫人透不过气来。
啊!多么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