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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上完一堂课,我去找吉川裕子。我想假装碰巧遇见她,走向食堂,在中庭的几个吸烟处找来找去。其实见不到她也无所谞,但我就是不死心地继续找。她是文学院的学生,我也去她上课的大楼找了一趟,结果还是没能找到她。就在我快死心时想了一下,决定打手机给她。虽然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但我想忠于自己的决定,也想邀她出来吃午餐。我听着电话铃声,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很积极。而且,不管这是什么事,我认为积极不是一件坏事。

    电话响了七声以后,我挂断电话。没由来地认为,她现在可能和男人在一起吧。虽然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固定的男朋友,但莫名地就是觉得她和男人在一起。如果她的男人是很酷的家伙,那我必须成为擅于倾听的人;相反地,如果是个爱撒娇又爱忌妒的家伙,那我就必须变得很酷。但无论如何,一直打电话给她都不是上策,今天就别再打了。这么一来,到时候她一定会打给我。

    我的包包里放着手枪。我先把手枪装进黑色的皮革袋里,用绳子绑紧袋口,再把它放进上学用的包包里。这个皮革袋是美国制的高档货,做工精细,可以完全包住手枪,最重要的是我喜欢它毫无矫饰的设计。自从我带枪出门以后,生活变得十分谨慎。要是我把这个包包忘在哪里、或是被偷了,这就意味着我完蛋了。因此我每天都充满迷人的紧张感,经常感到一股椎心的刺激涌上心头。我几乎是用全部的生活来意识自己有带枪这件事。上课时,我经常从包包里拿出皮袋,直接将它放在桌上。皮革的材质很硬,因此能遮掩手枪突起的轮廓,从外观很难看出里面装了什么。我望着它,时而用手抚摸它,如此渡过无聊的课堂时光。当然,如果有朋友靠近我,例如吉川裕子或圭介,我会避免这么做。万一有什么理由这个袋子被拿走了,这就超越了紧张与刺激的领域,成为现实问题出现在我面前。

    在不熟悉的文学院大楼里,我独自坐在吸烟区的椅子上。我感到有点无聊,从包包里拿出皮袋。因为开始上课了,四下无人。我有一股冲动想从皮袋里拿出手枪,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我点燃香烟,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虽然也想到打电话给前些时候上床的女人吧,但还是觉得麻烦而作罢。

    这时,我不由得想到“开枪”这件事。这不是我第一次想到这件事,其实我最近都频繁地想到。开枪这个念头常存我心中,当这个念头高涨时我会把它压下去,当它转为稀薄时我又会想起它。过去这段日子,我就这样在心中享受着开枪这件事,但它后来慢慢地、宛如会自行增殖似地,带着现实的影子,让我感到烦忧。过去,我将开枪这个行为,放在总有一天、遥远的、不确定的未来。但自从随身带枪出门以后,我觉得开枪变成迟早的问题。这种随时都能开枪的状态,与日俱增刺激着它的可能性,成为现实里的事向我逼近。每当我看到枪、摸到枪,我的脑海里就会具体呈现我开枪的情景。这个情景彷如想跳出我的想象这个狭小范畴,和具有实际感受的肉体触感连结。就这样。我认为有一天我会开枪,一定会开枪。拥有了手枪,在随时都能享受开枪感受的状态下过日子的我,总有一天一定会追求这个实际感受;也就是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开枪。这个确信将遥远的未来拉近了,彷佛它本身拥有了人格,逼迫我开第一枪。这个已经敲定结果的未来,希望我能尽早实现它的要求。这个要求逐渐强烈,逼得我快要发疯,抓着我紧紧不放。我感受到必须开一次枪的必要性。否则,再这样反复自问自答下去,我一定会真的发疯。

    发射子弹一事,从我的意志选择开始。不知不觉间,超越了我的预料开始转为决定。在这个过程中我有些许不安,也试着仔细思考,但我的脑筋开始疲累,只好放弃思考。我觉得无论再怎么思考,这件事似乎已经敲定了。而最后我也告诉自己,即便如此也无所谓。

    手机突然响起,是吉川裕子打来的。我觉得好像得到赎罪似的,以开朗的口气接起手机。她说她刚才在睡觉,还在电话里打了一个大呵欠,但我并不相信。在我的脑海中,吉川裕子是和男人在一起。我想了一下跟她说,我原本只是想如果她有空的话想找她吃顿午餐而已,并没有什么事。但她说自己已经起床,现在就要来学校了。随后还补上一句,说她到了会打电话给我,就把电话挂了。

    等她的时候,我想做点什么事打发时间。左思右想的结果,我决定去图书馆看报纸。电视新闻都在报阿富汗和美国的事,关于荒川死了一个男人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带过就没了。我想报纸可能会有比较详细的报导,图书馆可以一次看到几天份的报纸。但一开始我竟然把这件事当作打发时间的对象,这让我感到些许惊愕。这件事理应占据我生活重心的大事。我在那个女人家里的厕所想过这件事;也因为这件事,决定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谨慎点。我茫然地坐在吸烟区的椅子上,动也不动地陷入沉思。我会不会花太多心思在这把手枪上?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些许恐惧。虽然我对手枪很敏感,但对自己身处的状况却不够敏感。虽然我很在意警察接近我,但却没有事前准备也没有拟定任何对策。我不由焦虑起来,直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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