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楼,你们在这儿守着。”
于平宁立即跨下车,说:“我陪你去,蒂娜守着。”
他把FN30步枪扔给蒂娜,便随阿巴赫上楼了。蒂娜知道他是不愿阿巴赫离开视线,便独自荷枪看着空旷的街道。硝烟还未飘散,墙壁上弹痕累累,有的窗户在燃烧着。前边楼房里开出一辆车,又扶下一个伤员,大概是往医院里送。
蒂娜感慨万千。作为记者,她见过无数被内战蹂躏的国家,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种毫无理由毫无理性的民族仇杀。突然之间,邻居甚至亲戚变成了血仇,人性蜕化成兽性。是什么药物使千万人一夜之间发疯了呢?
两人上楼时间很长了,蒂娜有点不耐烦了,她想上去看看,但又不知道具体楼层。又等了一会儿,她心中隐有不安,这时听见了脚步声,于平宁硬拽着阿巴赫,半搀半拖地走下楼。阿巴赫目光痴呆,脸上全无血色,嘴唇神经质地蠕动着。于平宁把他硬塞进吉普车中,面对蒂娜的询问目光,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
“他的家人全死了。”
蒂娜打一个寒颤,她从于平宁故意躲开的目光知道,楼上肯定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于平宁又说:“尸首已托邻人处置了,先把他带回埃里温。我开他那辆车。”
但阿巴赫所坐的那辆吉普此时已经咆哮一声,发疯般的向前冲去。于平宁追了两步,没有追上,忙返身跳上伏尔加,指着前边说:
“快!”
吉普一直向东飞驰,蒂娜紧张地驾驶着,躲避着路上的障碍,但始终追不上。于平宁用手扶住方向盘,说:
“我来开车!”
两人艰难地交换了位置,于平宁把油门踩到底,逐渐缩小着与吉普车的距离。前边看来已到了两族人的分界线,路上有一个坚固的街垒。阿巴赫停下车,肩起火箭炮,轰轰两声,街垒炸开一个大洞,于平宁已经追上,急急地喊:
“阿巴赫先生,不要冲动!”
但吉普车猛地一窜,已顺着缺口开过去。街垒后有一些人在向后奔跑,吉普车追向他们,喷着火舌,有七八个人中弹倒地。阿巴赫仍在狂怒地咒骂着,向着楼房射击。但这时对方已清醒了,无数子弹从街边的掩体和楼窗上射下来,阿巴赫的身体猛烈扭动着,颓倒在方向盘上,吉普车猛然掉头,撞上右侧的墙壁。
跟在后边的于平宁及时刹住车。他轻灵地打一个飞转,把伏尔加掉过头来,然后他单手举枪,一个点射,击中了吉普的油箱,那辆车轰然爆炸了。
伏尔加矫捷地开出火力圈,顺着来路飞驰而去。蒂娜愤恨地瞪着于平宁,她找不到话责骂他,因为她并未来得及替阿巴赫先生找到可靠的豁免证明,而且,在于平宁开枪之前,阿巴赫很可能已是死人了。但她仍然非常愤怒。因为在这样的惨剧之后,他还忘不了向阿巴赫补上最后一枪,正是这种“一丝不苟”和“冷静”让她仇恨!
伏尔加越过纳卡,沿着那条山道返回。蒂娜恨恨地说:“是你杀了阿巴赫。”
于平宁斜眼看看她,没有说话。她又补充道:“是你第二次杀了阿巴赫。”
于平宁平静地说:“对,我们没能找到豁免证明。”
蒂娜很想再说几句狠毒的话,但她想到了昨日的谈话,想到于平宁“不得不杀人”的痛苦。她把下边的话咽到肚里,别转头,泪水刷刷地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