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着小手在座位上窜跳,妻子笑着按住她,为她拴好安全带。于平宁在后视镜上看到了这一幕,妻女的这帧遗照从此永留心中。一分钟之后,路灯突然熄灭,汽车也突然失控。他赶紧切换到手动档,但他随之觉得天旋地转,陷于半昏迷状态,失去操纵的汽车冲过护栏,撞在隧道口。
在这场车祸中,只有于平宁检了一条命,但身上、脸上留下十几道伤痕。妻女火化前,浑身缠满绷带的于平宁不顾医生劝阻,来到停尸房,在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前守了一夜。那焦黑的干缩的身体,就是笑语盈盈的妻子和妙语解人的女儿吗?……第二天早上,同事们拉走了石像般的于平宁,发现他额边新添了一绺耀眼的白发。
世界政府非常重视这件事,派了一个精干的班子来处理,由一个俄国人伊凡诺夫带队。伊凡诺夫测试了他的神经系统,发现他的意志十分坚强,观察力很敏锐,便祥细记录了他的证言。他告诉于平宁,K星人是一星期前抵达水星的,他们看来并没有打算正正当当地拜访地球。不久前曾在几处发现飞碟,行迹飘忽鬼祟。由于它们对雷达基本是隐形的,所以极难发现。这是首次发现他们通过时空虫洞来劫持地球人,虽然没有成功。
伊凡诺夫苦笑着说:“地球政府确曾准备欢迎外星文明使者的光临呢,但显然他们不是来做客的。”
在那之后,新闻界关于K星飞船的报道迅速降温了。几天后,反K星间谍局匆匆成立,隶属于世界刑警组织。伊凡诺夫打电话问他愿意不愿意参加,于平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舍弃了待遇优厚的驾驶员工作,只带着盥洗用具向反K局报到。
酒劲开始上涌,是一种舒适的疲倦感。今天喝得太过量了,如果知道要赶长路,他不会这么放任自己的。他长舒懒腰,迅速抓握手指,让骨节啪啪脆响。这是他的习惯,是消除疲劳的一种办法。他揉揉眼睛,知道今天不能再坚持了,便把档位切换到自动导航档,目的地定在西安,汽车便根据卫星信号自动行驶。
天已黑了,高速公路上车流如潮,大灯和尾灯组成一白一红、逆向行驶的两条河流。于平宁把驾驶椅放倒,扎牢睡眠安全带,很快进入梦乡。他梦见了妻女,她们在欢快地叫喊,一道光柱穿着七彩光环向她们压来,漂亮的光环在梦中显得怪异可怕,就象一条窥伺猎物的金环蛇。他想冲出去拯救妻女,手脚却不能动弹,直到光柱把他吞没……
醒来时已到临潼了,路旁的广告牌向游人介绍这个旅游胜地,“华清池的温泉能洗去你的千里风尘”!睡了这一觉,他觉得精神发焕发,有一种勃勃的新鲜感。但他随即回想起那个梦境,目光顿时阴沉下来。
那个梦境似乎隐喻了他们的处境。在K星人的高科技间谍手段下,地球人几乎是无能为力的,就象手握砍砸石器的尼安德特人同坦克作战。反K局只有以十倍的果决,百倍的献身,才能勉强维持一种苟安局面。
有时于平宁不无悲伤地想,反K局简直就象二次大战中的神风特攻队,是一群只问奋争不问成功的自杀勇士。所以,反K局的行事残忍,无法无天,也就可以原谅了。
他在晚上12点赶到位于西安西北阿房宫遗址的反K局办事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换乘直升机直飞西南。反K局总部和特别行动处设在一起,也是位于一座掏空了的山腹,离太白山不远。警卫对于平宁作了严格的安全检查,说:
“欢迎上校同志,局长在办公室等你。”
新田鹤子一看见于平宁,立刻惊喜地站起来。她身材娇小,眼睛很大,月牙眉,似乎永远带着笑容。她以情人的敏锐发现,今天于平宁肤色光鲜、眼睛熠熠有神,这使她十分欣喜。她向于鞠了一躬,低声说:
“局长在屋里,一直在盼着你呢。”
于平宁从她的殷殷目光中读出了期盼。他揽过鹤子,在她额上印了一吻,鹤子脸红了,心中甜丝丝的。
伊凡诺夫是个大块头,头发已经花白,但脸色红润,手掌坚硬有力。他在给小于回礼时颇感欣慰,这次于平宁气色很好,象“新摘的葡萄一样新鲜”。往常可不是这样,在酒缸里泡了一星期后,他总是显得烦燥颓唐,要两天后才能恢复。反K局超强度的、生死不容一发的工作,使所有人都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他们只有在短暂的假期里喘口气,在海滨、滑雪场和女人胸脯上得到松弛。只有这个于平宁,每逢假期就把自己禁锢在对妻女的怀念中,他的思恋历三年而不稍衰。伊凡诺夫也是一个老派的人,注重家庭生活,所以他对于平宁的假期酗酒从不多指责。
于平宁的工作也的确无可指责,在假期中积聚的对妻女的思念和对K星人的仇恨,会转化成无穷无尽的工作动力。
屋内还有一个人,便装,黑发,身材颀长,个头和他差不多,肩膀宽阔,衣着整洁合体,正含笑看着他。于平宁走上去,亲切地捶捶李剑的肩窝。反K局有三个大的下属单位,所谓鼎足三立。一是特别行动处,由于平宁负责;二是01基地,安全工作由李剑负责;三是快速反应太空舰队,由祖马廖夫负责,那儿有十艘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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