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松木的棺材搭配白色塔夫塔绸,只要六百元。我们继续挑选墓碑与刻字,决定目前先在母亲的坟上放一块铜牌,而我默默发誓将来一定换上一块大理石墓碑。
车祸的消息传出去后,小镇各处的烤箱纷纷启动。连不认识我们或仅有几面之缘的人都送来炖锅、派或蛋糕。拖车里能放东西的地方,如梳理台,桌子、冰箱和炉子,都摆放着用铝箔纸盖着的食物。
在德州,丧事常能挖出各户人家珍藏的食谱。许多人把他们的食谱贴在送来的食物上,可见得大家都知道我需要一切的帮忙。每道菜需要的配料都不会多过四、五种,大都是很常见的聚餐菜,如墨西哥派、丑蛋糕、国王牧场炖锅、可口可乐炖肉、吉露果子冻沙拉等等。
我好遗憾这么多的食物送来,可是我根本吃不下。我拿下那些食谱,收集在一个牛皮纸袋里,把大多数的菜送去康家。我第一次觉得珠笛小姐的冷静也有好处,因为不管她多么同情我,她都不会跟我讨论感情上的事。
当我如此渴望翰迪的时候,看见他的家人让我备觉痛苦。我多么需要翰迪回来救我,和照顾我。我想要他抱住我,让我在他的怀里大哭。但是当我问珠笛小姐是否有他的消息,她说还没有,他可能很忙,已经好久既没有写信也没有打电话回家。
泪水在母亲过世的第二天晚上才溃堤,那时,我刚上床,嘉玲热烘烘的身体挤过来靠近我。而后她发出一声放心的叹息,这声音打破了我的心防。
两岁的嘉玲无法了解死亡,也不会受到那至大的打击。早先她一直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向她解释天堂,她也一脸的不解,只跟我要棒棒糖吃。现在我抱住她 躺在床上,担心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社工人员会来把她带走吗?以及,如果嘉玲生病时,我该如何处理?以及当我自己都还这么年轻,我要怎样抚养及教育她?
我从未开支票付帐,也不知道我们的社会安全卡放在哪里,而我也担心嘉玲能否记住妈妈。想到将来竟没有人能跟我分享对妈妈的记忆,眼泪开始成串地往下掉。泪水无法停止,我只好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掩饰声音,哭到几乎麻痹才安静下来。
“你需要钱吗?”我的朋友露西在我换衣服要去参加葬礼时,唐突地问我。她来帮我照顾嘉玲,直到典礼结束。“我的家人可以借你一些钱,我爸爸说你可以来我们家兼职。”
要不是露西的帮忙,妈妈死后的那几天我根本应付不来。她每天过来,问我什么事需要帮忙,即使我说没有,她也不管,看到什么就做什么。她坚持带嘉玲回家,让我能利用下午的时间安静地打电话处理事情,和做些清洁工作。
又有一天,露西带她妈妈 一起来,她们把妈妈的东西用箱子装起来。我自己完全没办法做这件事.妈妈最爱的外套,她的白色紧身洋装、蓝色的衬衫、用来绑头发的粉红色丝巾,每件衣服都 有那么多的回忆。我会在晚上穿上还没洗的T恤,那上面还有她的味道,以及雅丝兰黛青春之露的香味,我渴望让那些味道长存。当有一天,它们总会消失,一切将 只能在记忆中追寻。
露西跟她妈妈把那些箱子送去一个储藏柜出租公司,而后把钥匙交给我。芮妈妈说,每个月的租金当铺会付,我可以把东西无限期地寄存在那里。
“你随时可以来店里工作,”露西开始催促我。
我摇头,我很清楚他们根本不需雇用任何人,他们只是出于同情而想帮助我。虽然我对他们的感激绝对超出他们知道的程度,但我也很清楚一旦利用了朋友,友情很快就会耗光。
“替我向你的父母道谢,”我说。“但我可能需要一份全职的工作。只是我目前还不知道要怎样找。”
“我一直说你应该去念美容学校,你会是一个非常棒的美发师,我现在就看得到你将来会自己开店。”露西是最了解我的人,她知道我渴望在美发沙龙工作。可是……
“但我必须全天候的上学至少九个月到一年,才能去考证照,”我遗憾地说。“而且我也付不起学费……”
“你可以先借钱——”
“不。”我穿上一件黑色上衣,把下摆塞进裙头。“我不能以借钱开始,那会没完没了。我如果还无法上学,我就必须先存钱,一切等存够了钱再说。”
“你可能永远也存不够,”她以好朋友那种惹人恼怒的坦白说。“女孩啊,若要等神仙教母替你送来舞衣和马车,你可能一辈子也去不了舞会。”
我拿起梳子把头发扎成马尾。“我没有在等任何人,我打算自己想办法。”
“我想说的只是,有什么就拿什么,不必每件事都挑困难的路走。”
“我知道。”我忍住恼怒,逼出一个微笑。露西是个好朋友,知道这一点使得她的霸道比较容易接受。“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顽固,博先生要把棺木升级,我也同意了,不是吗?”
葬礼的前一天,傅先生打电话说他有个提议不知道我要不要接受,他似乎很小心地选择使用的字眼,他说艺术棺木的供应商要开始打折,莫内棺木在廉价倾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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