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祖父那辈,我家交了个朋友,叫李春田,大概您还记得吧,就是海城万龙烧锅的那个东家?”
“噢,对,有这么个人。怎么跟你们家还有交情?”
“深交没有,因为那阵儿我们家过得挺累,我祖父在人家当木匠,虽然如此,人家对我们家可不错啊,有个马高镫短,缺个十两八两的,人家没少周济咱。这李春田有个哥哥叫李春和,就是营口的盐税局的局董,听说让您手下的人……我也不懂这词,是绑票给绑来了,听说要两万两银子,初一就得把钱给交去。如其不然,就闷秧子撕票,不知道有没有这事?”
“哈哈哈,小子,你他妈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一点儿都不假,有,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我说到半截,因为那个李春田对我们家有恩,他哥哥李春和被您手下的人绑了票了,他能不着急吗?他就求到我们家去了,提起当初对我们家的恩惠。当时我娘跟我呢全没词,按理说我没这资格管这么大的事,我也不配。可是,拿人心比自心,人家求到门前了,您说怎么办哪?后来我奉母命,厚着脸皮来见您老人家,您还真在家,我算没白来。恳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咱可把话说清楚啊,老李家绝不打赖,不是不给钱,两万两银子分文不欠,但是年根末底了,银钱不凑手,这两万两的数目实在凑不齐,打算让您容期缓限缓到正月十五,到那时把钱如数给送到。我呢,为这事来的,不知道老当家的能不能容期缓限?”
“噢,就这么个事啊,哈哈,李春田这小子真会弯门子啊,既然对你们家有恩惠,算了,这拨买卖算我们没做,你们说呢?”
那仨兄弟一听,赶紧点头:“大哥,您看着办吧。”
“我看着办啊,算了。作霖你放心,对你好就是对我好,对你们家好就是对三界沟的人瞧得起。我现在就派人用车子把李春和送回营口,赔礼道歉,两万两银子不要了。你看怎么样?”张作霖实在没想到这杜老判办事这么咔嚓,心说那可是两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到手的买卖不要了,张作霖立即趴地上,给杜老判磕仨头,然后谢过所有的人。杜老判让汤二虎办这个事:“去,马上把人给送回去,不准亏待啊。”
“唉。”
这事了结了。日后李春和、李春田,全部老李家的人,拿张作霖当神仙,不惜万贯家财资助张作霖,原因就在这儿,此为后话。
在座的人都听杜老判的,唯独他儿杜立三,一张脸沉下来了,火撞脑门子,心说爹啊,你老糊涂了,两万两啊,到手的钱哪,叫张作霖几句话就给弄黄了。再者一说了,张作霖算个什么东西?小个儿不高,一对小眼睛,一肚子大粪,一脑袋高粱花,土里土气的,你怎么那么看重他啊。这可好,白高兴了,你知道为了绑这个票,咱们下了多大的工夫,弟兄们跟踪了有三个多月,好不容易买卖得了手了,到嘴的肥肉还得吐出去。看来这张作霖真是我们三界沟的丧门星,早晚倒霉得倒在他身上。但是他爹做了主,拍了板了,他当儿子的不好说话,只是暗气暗憋,他用眼睛瞪着张作霖,张作霖觉察出来了,心说坏了,这杜立三怎么瞅我这么不顺眼呢,打我进屋那会儿他那脸就沉沉着,皮笑肉不笑,可能刚才我提这事冲着他肺管子了,瞅他脑筋都蹦起多高来,要没人都能把我吃了。张作霖一想,得了,见好就收,事办完了,我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因此张作霖赶紧吃了几口,把筷子放下了:“老人家,各位,多谢盛情款待,又赏给我作霖一个面子,只要我有三寸气在,不忘大恩,这老李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今后我一定加倍报答。眼看快过年了,我娘还着急等我回去,就这样,我告辞了,各位,我可走了。”
杜老判一听:“嗯?老疙瘩,噢,你就为这事来的,这事办完了你转身就走。怎么?在我们三界沟多待一会儿,对你有什么不利吗?你觉着我们这个地方不配你在这儿多待会儿吗?”
张作霖急得赶紧辩解:“老人家,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刚才说的的确是实情。”
“既然那样,别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又赶上过年,今年我就留你在这儿过个年,大伙儿痛快痛快,你们说怎么样?”
“同意,乐意,不能走,在这儿过年。”这帮人说话吐吐沫是个钉。
张作霖不敢驳人家面子,这帮人也是红脸汉子,我要给得罪了,不但事情白办了,我这条命还得搭在这儿。人家现在说话算数,得罪不起。心说娘啊,您就在家跟我姐姐他们过年吧,甭等我了。尽管我不愿意在这儿待着,我也得待。张作霖当时一乐,很是痛快:“好,既然各位老前辈愿意挽留我,我何尝不乐意啊,我就是怕我娘惦记,行,我就留下。”
“哎,这才叫好孩子呢。我告诉你啊,男子汉大丈夫,办什么事,水萝卜就酒嘎嘣脆,撂地摔三截,别瞻前顾后,吞吞吐吐,我就烦那号人,这才叫痛快呢。来人,重新上酒,好好喝。”
杜立三左一杯右一盏就灌开张作霖了,张作霖心里明白,大家都挺喜欢他,唯独当家的杜立三跟自己不对付,怎么瞅自己怎么不顺眼。这杜立三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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