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觉、蔡继刚等人正在火车站与衡阳市市长赵君迈商谈疏散市民的事。
赵君迈市长与蔡继刚是老熟人,他们同在财政部税警总团服役过。赵君迈出身名门,他的堂兄是湖南军界耆宿赵恒惕,他本人也是留美学生出身,美国威斯康星大学土木工程系1926年的毕业生。不熟悉赵君迈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文人,因为他永远西服笔挺,领带系得十分规范,发型梳理得一丝不苟。
其实赵君迈也是个军人,他回国后担任过浙江省教导团团长、财政部税警总团第一团团长、缉私总队总队长、国军第四师第三旅旅长等职务,还率部参加过1932年的“一·二八”抗战,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了,若不是赵君迈后来脱离军界,走了从政之路,这会儿也该是个中将军长的级别。蔡继刚在税警总团任上尉连长时就与赵君迈相识,只不过当时两人地位有些悬殊,一个是上校团长,一个是上尉连长。
赵君迈是个雄心勃勃的人,他到任衡阳市长后,便苦心经营新衡阳的建设,他要抓紧时间多搞出些政绩,于是没日没夜操劳起来,战前衡阳的繁荣就是在赵君迈的运作之下完成的。1944年4月,衡阳国民党市党部大楼刚刚落成剪彩,湘江铁路公路大桥又举行了开通典礼,衡阳市的主要干道铺设了柏油马路,为美国空军第14航空队军官和飞行员们提供服务的包括舞厅、餐厅、酒吧的俱乐部也已竣工,赵市长甚至亲自指导服务员们学习美国式的服务招待……
现在的赵君迈是市长,而不是将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顾不上关注战事的发展,一心一意要在自己任期内完成建设新衡阳的创举。当日军主力绕过长沙,夺取株洲,直逼衡阳时,始料不及的赵市长真有些焦头烂额了。大战在即,衡阳原有的二十多万市民加上先后进入的、鬼才知道多少人数的大批难民向哪里疏散?铁路、公路是否畅通?还有火车机车的集中和车皮的调度,无一不使赵市长焦虑万分。守城的第10军各级军官们也不让赵市长省心,城市外围土方量巨大的反坦克壕和纵深防御的地堡群等工事系统,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资源,构筑工事所需要的木材、麻包、铁钉、挖掘工具等物资,事无巨细,也都需要市长去一一解决。
谁在这位子上,头都会变大,即使是美国留学生,带过兵、打过仗,文韬武略都有一些的赵市长也一样,战时的社会管理是一门专业性很强的学问。
此时湘江东岸的火车东站已经被逃难的人群壅塞得水泄不通。长沙失守后,铁路当局立刻将衡阳至韶关、衡阳至桂林的火车票价提高了4倍。即便如此,衡阳仍然是一票难求。车票黑市立刻应运而生,票贩子们很自觉地将黑市票价翻成了战前的10倍。铁路官员们和票贩子勾结在一起,大发国难财,而各级地方官员们也都在利用手中的特权,成车皮地把自己的财产优先运往后方。
火车还没有到,火车站已是人声鼎沸,连铁轨上都挤满了人群,难民中流传着各种各样可怕的消息,维持秩序的警察们声嘶力竭地吼着,驱赶着人群,成千上万的难民发出的嘈杂声汇成巨大声浪。
赵君迈、方先觉和蔡继刚站在一辆停在岔道的火车车厢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人群。
方先觉不无同情地对赵君迈说:“赵市长,地方上的事比我们军队要复杂,这些日子够你忙的,需要我军队做些什么,你尽管开口。”
赵君迈说:“你们正在构筑工事,这是件大事,耽误不得,我但凡还有一点办法,就不会来麻烦军队。方军长,我们市政府组织了一支三千多人的队伍,去帮你们修工事,这也算市政府对军队的一点支援吧,你们别嫌人少,我再去想办法就是。”
方先觉感激地说:“3000人不算少了,这会儿哪怕是多一个人也是好的,我代表第10军全体将士感谢赵市长,感谢市政府的支持!”
蔡继刚不大喜欢这类寒暄,他是个务实派,只关心在每一件事上具体而有效的运作。此时他认为赵君迈和方先觉的寒暄纯粹是在耽误时间,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市政府支持一些人力是理所当然的,战时的一切工作都要以军事行动为优先,犯不上感激涕零。倒是眼前这疏散的问题比较严重,战斗一旦打响,还有这么多人留在城里,绝对会产生灾难性后果。敌人的空中轰炸和地面炮火会造成平民大量伤亡,而巷战一旦开始,敌人会以平民作为人质,组成人肉盾牌攻击前进,这样会极大束缚守军的火力发挥和战术实施。这些平民一定要疏散出去,当衡阳变成一座空城时,第10军才可以放开手脚,大打出手。
“我的老长官,我能提一些建议吗?”蔡继刚开口了。
赵君迈叫了起来:“看你说的,有什么好建议赶快提。云鹤,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别忘了咱们都是税警团的老伙计,老交情了。”
蔡继刚开门见山地说:“衡阳原住市民二十多万,加上先后进入的难民,估计40万也打不住,如果全部坐火车、汽车撤离,市政府能组织多少机车、车皮和汽车?我虽然不了解情况,但我敢肯定,这些运载工具远远不够。所以我建议,双管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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