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有条不紊地分道扬镳,皆向西撤。
李家钰站在高岗上,目送各军鱼贯西行,紧锁的双眉间郁结着很久以来的愤懑。在军事指挥上,他常戏称自己不得不演戏中的配角,而现在却发现自己不得不当回挑梁主角唱起大戏来,而且是一台早已唱砸了的大戏。第36集团军的看家底子47军94师此时正在死守洛阳,李家钰心里很明白,洛阳的失守是早晚的事,这一战过后94师将不复存在。他心中一阵绞痛,他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样的结局在等着第36集团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蔡继刚带着警卫班随着西撤的部队路过高岗时,他忍不住命令警卫班停下来,自己走上高岗与李家钰告别:“其相兄,洛阳会议聆听老兄高见,兄弟我记忆犹新,要是两位战区主帅能听一听你的建议,也不至于使战况如此不堪。唉,蒋、汤两位长官刚愎自用,不听忠言,大战来临又消极避战,弃职而逃,弃几十万大军于不顾,我蔡继刚若能活着回到重庆,一定要向军委会控告他们!”
李家钰平静地说:“老弟,至于战区长官的事,蒋委员长自会处置,我等不必多言。听我的,回到重庆后如实向军委会汇报,不要带有个人评论。”
“其相兄,我还是和你一起殿后吧,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况且我还有个警卫班呢。”蔡继刚请求道。
李家钰一口回绝:“不行,你们既然推举我为总指挥,就要服从命令!老弟不可耽误,请马上动身!”
“是!我服从命令!”
“等等……我还有一事相求,老弟若能突出重围,请代我将此信交付内人安淑范,我李家钰谢了。”李家钰双手郑重地将信递给蔡继刚。
蔡继刚心头一紧,强忍着泪水哽咽道:“其相兄何出此言!既为军人,当竭诚力战,我们都要有完胜出局的信心,其相兄一定能与家人团聚,还是由你自己交给家人吧!”
李家钰揺摇头,再次将信递上:“别的话不说了,请云鹤弟费心!”
蔡继刚含泪接过信,贴身装好,然后一个立正,缓缓举起右臂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慢慢离去。
蔡继刚走出很远,又忍不住回头张望,他看到李家钰立在高岗上,清晨的阳光斜照在他身上,宛如一尊雕像。
蔡继刚没有想到,这一分手,竟是和李家钰的最后一别。
5月21日清晨,李家钰的断后部队到达陕县张家河,这里是群山中的一处谷底。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日军59旅团先头部队的迫击炮开始集火射击,数十发炮弹落在周围爆炸。李家钰命令改走赵家坡头到南寺院这条路,这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改变,使自己和36集团军总部走到了死亡的陷阱中。
部队转过一道山梁,前面又响起枪声,参谋长张仲雷在望远镜里看到,高树勋的新8军在行进中被尾随日军咬住了。李家钰当即命令随集团军总部行动的特务营上前阻敌,掩护新8军脱身。经过一场激战,暂时压住了追兵的势头,远远看见新8军的队伍已经消失在视野中,李家钰才命令总部转移。
就这么一耽误,导致了36集团军总部的覆灭。
队伍行至西坡山头,循路下山来到了秦家坡。参谋长张仲雷打开地图想确定方位。这是一个小山包,军用地图上标高只有二百多米,小山包的东面紧挨着一个稍高些的小高岭,地图上标明叫作旗杆岭。张仲雷命令总部手枪排走在最前面,司令部的参谋人员和卫士们簇拥着李家钰走在后面。
这是一条不到两尺宽的石板路,路左边是陡峭的山岩,右边是一层层的梯田,田里青青的麦子还未成熟,在微风的吹拂下掀起层层麦浪,一派田园牧歌景象。
就在这时死亡突然降临了,尖兵们发现麦地里有人影在晃动,还没来得及鸣枪报警,右边麦地里刷地立起几十个身穿便装、插满麦草伪装的人,他们手中的轻机枪组成密集的弹幕铺天盖地狂扫过来,手枪排的士兵们猝不及防,被扫倒了一片。
手枪排排长孙长水见对方都穿着中国老百姓的服装,还认为是哪个县的民团武装,连忙摘下军帽摇动着大喊:“不会误会,我们是国军……”
他的话音未落,胸前就中了几发子弹,孙长水一头栽倒……
张仲雷惊叫道:“糟糕,是鬼子化装的,手枪排掩护,总部人员快走!”
残存的士兵顽强地用手枪抵抗着逼近的日军,无奈手枪的火力太弱,根本不是日军步机枪的对手,手枪排的士兵们不到两分钟就伤亡殆尽。
日军士兵们冲上来,将国军残余部队分割开来,张仲雷和李家钰被冲散。李家钰被五六个卫士簇拥着边打边退,向山坡下撤退。日军早已布好了口袋,他们用机枪火力严密封锁了山口。
这股日军是69师团的一个中队,他们化装偷袭的目的,是想制造民众武装袭击国军的混乱,加大中国军队与民众之间的矛盾,这是日军政治战的一部分,却未料在旗杆岭打了一个成功的伏击,消灭了36集团军总部。当他们发现被围部队中有身穿黄呢军服和高统马靴的高级军官时,立刻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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