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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坂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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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荣馆的结构,跟其他公寓差不多,正中央是庭园,四周呈回字形排列着房间,因此,顶棚也呈回字形,相互连通,从他自己房间的顶棚出发,转上一圈,又可以回到他的房间上方。

    下面的各间房间都由厚实的墙壁相隔,房门安有金属锁。不过,一旦他上到顶棚,往下一看,所有房间就成了毫不设防的开放空间,他想看谁的房间,就可以到谁的房间上面去,来去自由。而且,只要想找,都能看到同三郎房间一样的用石头压住的地方,所以只要三郎愿意,他甚至可以潜入别人的房间进行偷窃。如果通过走廊行窃的话,刚刚说过,这是一座回字形结构的建筑,因此各个方向都会暴露在他人的视线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其他房客或女佣经过,非常危险,但是走顶棚里面的话,是绝对安全的。

    此外,在顶棚里,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偷窥他人的隐私。虽说这是新房子,可是由于公寓盖得简陋,顶棚上的缝隙随处可见,在房间里察觉不到,一旦进入昏暗的顶棚中,就会惊讶于缝隙如此之多,偶尔还能见到孔洞。

    自从发现了顶棚里的这个魅力无穷的舞台后,那不知何时已被忘却的犯罪癖又一股脑儿地涌上了乡田三郎的心头。在这个舞台上玩犯罪游戏的话,肯定比先前尝试的那些要刺激得多,想到这儿,他喜不自禁。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在自己身边还有如此有趣的地方呢?从此,三郎开始像魔鬼一样在昏暗的世界里一个接一个地窥视东荣馆二楼的二十多名房客的隐私,仅此一点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以至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

    三郎为了使顶棚里的散步变得更加有意思,没有忘记把自己装扮成书中描写的真正罪犯的模样。他上身穿着深褐色紧身棉毛衫,下面是相同色系和质地的衬裤——可能的话,三郎本打算穿一身黑衣,就像曾经在电影里看过的女贼那样的打扮,不巧手头没有,只好将就一下——穿上袜子,戴上手套(虽说顶棚里全是粗糙的木材,几乎不需要担心会留下指纹,但三郎还是很小心),手里握着手电筒(即使想拿手枪,也找不到,只好以此代替)。

    夜里和白天不同,射进顶棚里的光线很微弱,因此在里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黑暗中,三郎一边小心地不弄出声响,一边慢悠悠地在顶棚里爬行。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条蛇,连自己都不由得害怕起来。不过,不知是何缘故,这种恐惧竟让三郎亢奋得发抖。

    就这样,三郎得意扬扬地连续进行了好几天“顶棚里的散步”。在此期间,发生了许多让三郎意想不到的趣事,仅把这些事记录下来就足够写出一篇小说了,不过这些趣事同此故事没有直接关系,只好割舍不提,只简单地举两三个例子。

    从顶棚偷窥房客的隐私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啊,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恐怕想象不到。即使下面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仅仅偷窥那些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本性毕露的人就已经颇为有趣了。三郎发现,某些人在旁边有人和自己独处时,其行为举止自不用说,就连其表情都全然不同,这令他万分吃惊。与平时从旁边看别人的角度不同,现在是从正上方俯视,因视角造成的差异,使平常无奇的房间也出现了奇异的景观。在顶棚只能看到人的头顶和两肩,以及书架、桌子、柜子、火盆等,而且只能看到其朝上的部分,几乎看不到墙壁,代之以榻榻米衬托着所有的物品。

    即便房间里的人没做什么事,都是如此令他兴奋,更何况在这些地方常常会展现一幕幕或滑稽或悲惨或可怕的图景。平日一向大发反对资本主义过激言论的公司职员,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却一遍遍地从公文包里拿出刚刚接到的涨薪令,不厌其烦地看了又看,脸上露出喜不自禁的表情;有个投机商将华贵的丝绸衣服当便服穿,极尽奢侈,可是上床睡觉时,却把白天随意穿着的衣服,像女人似的仔细叠好,压在被褥下面,更有甚者,当他发现那和服上沾了污渍,竟然用舌头把它舔干净——据说丝绸上的污渍最好是用舌头舔;一个据说是某大学棒球选手、长了一脸粉刺的青年,竟然胆小如鼠,与其运动员身份完全不符,他把写给女佣的情书放到吃光了晚饭的托盘上,想想觉得不妥,又把它拿了下来,过一会儿又放上去……磨磨叽叽地重复着一件事;还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来妓女,演出一幕幕无法在此描述的不堪入目的丑陋场景。诸如此类,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想看多少有多少。

    除此之外,三郎还对研究房客与房客之间的感情纠葛发生了兴趣。比如同一个人,却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有的人刚才还跟人家笑着说话,去了另一个房间,就把人家说得一无是处,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有的人像变色龙一样,对谁都阿谀逢迎,背地里却大肆嗤笑人家。要说到那个女房客——东荣馆二楼住着一个学画的女学生——就更有意思了,她已经不只是“三角恋爱”,而是“五角”“六角”了,可怜的情敌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有局外人“顶棚里的散步者”对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看得一清二楚,深知她的真心。童话里有一种叫作隐身衣的东西,现在顶棚里的三郎就如同穿着那件隐身衣。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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