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着。”说着,把钱硬往他怀里一塞,又笑着说:“你是大学生,有学问人,跟我能学个啥呢?”李金魁正色说:“就学了一招,紧脸。”王翠花笑了,说:“这算个啥呢?”李金魁说:“你这‘紧脸’学问大了。在基层工作,面对的都是老百姓,也没啥文化,有时候你讲理是讲不通的,但是脸一绷,他先就怵了三分,这首先让他看清了自己的位置,这是告诉他,你是官,他是民。往下的工作就好做了……”王翠花一怔,心里热热的,说:“到底是大学生,说出来一套一套的,不过,在下边工作,也就得这个样儿。”这么一来,两个人就又近了三分。
女人是经不得表扬的。尤其是带几分豪气的女性,只要夸对路了,她可以成?为你的死士,于是,王翠花又跑去找了乡长,说:“把李金魁调我那儿吧。我看这小伙子诚恳。”乡长说:“咋,用了还想用?”不料,王翠花脸一紧,说:“这可是正经事!”乡长又挠了挠头,说:“研究研究吧。”王翠花就紧着差别:“啥时研究?”乡长就打哈哈说:“真是急着用呢?夜里你就先使着……”这话一说,气得王翠花直跺脚。
两天后,李金魁却又被借到乡“人大”去了。乡“人大”只有一个人,是个老头。这老头原是乡党委副书记,年纪大了,就退了二线,到乡人大当了主任,乡一级的“人大”虽说是常设机构,但平时事情并不多,只是到了换届时才忙活一阵,现在离换届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呢,只是有些表格要填,可郭主任就要代理人,乡长不能不借。就这样,借来借旧的,李金魁又成了老郭头的人。跟着郭主任,他只是每天填些表格,再往上头送送表格……老郭头是一个很古板的人。不吸烟不喝酒,人落了势,牢骚就很多,有时不免骂骂咧咧,李金魁就听着。有一天,老郭的女人突然病了,送到医院一看,竟得的是癌。女人就落泪了,给老郭说:“回去吧,这不是咱得的病。”这么一说,老郭也掉泪了。两人正伤心呢,李金魁头一个到医院里来了,他手里提了两匣点心,往桌上一放,说:“老、老郭,听、听说婶子病了,我来看看。”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往床上一放,说:“这钱不是别的,是我搞计划生育那儿得的奖金。我一个人,也用不着,多多少少的,是个意思,给婶子补补。”老郭忽地站了起来,说:“金魁,你这是……”李金魁说:“郭主任,你已退了二线了,我也犯不上来巴结你。我知道,这点钱也起不上多大作用,是个心意吧。”老郭就默默地站着,竟说不出话来了。待李金魁走后,老郭的女人说:这人看着眼生,谁呀?老郭说是新来的。老郭的女人就是说,这人真实诚啊!后来病一天天重了,老郭就问女人,还想吃点啥?女人说:啥呢,也都吃过了。就是那樱桃,觉着老好。老郭搓了搓手,说眼看入冬了。哪还有樱桃呢?女人说,我也就是说说。这话,老郭上班时就顺嘴说出来了。李金魁听了,一句话也没说,就连夜进了省城,来回跑了三百多里,买回了两瓶樱桃罐头,当时就送过去了。女人也就吃了两颗……临死时,女人还说,人家待咱恁好,咱还报人家呢?郭主任送走女人,再上班时,就直接去找了乡长,说:“把金魁给我吧,乡人大缺个秘书。”乡长见老郭头也争着要,就说:“这事得研究,研究研究再说吧。”
两个半月后,乡长又把李金魁叫去了。乡长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突然问:“‘省组’也有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把李金魁问愣了,他说:“啥、你,说啥?”乡长这才把一摞信拿了出来,说:“你的信。”李金魁接过信看了一眼,他明白了,这都是些同学的来信。时间过了两个半月,他们大概一个个都安排好了,这才陆续给他来了信。在这段时间里,信来得很密,他先后收到二三十封了。李金魁见放在最上边的那封信,用的是省委组织?部的信封,就说:“是一个同、同学。”乡长“噢”了一声,说:“组织部的。”李金魁说:“是。”乡长在屋里走了一圈,有点忸怩他说:“有机会认识认识。”李金魁说:“那可行。”乡长就再没话了,过了几天,乡长当着老郭头和王翠花的面宣布说:“那个啥,我考虑了一下,金魁就留乡里吧,政府也需要人。”老郭说:“我这正忙呢,说话人大就开会了……”乡长说:“人你先用,算借的。”
乡“人大”将要选举时,事情又出来了,按上头的要求,坟台乡候选班子的平均年轻超了三岁。于是老郭头又找了乡长,说:“上头说,年龄超了。”乡长说:“超多少?”老郭头说:“三岁,超了怕人家不批呀。”乡长说:“球,也就是个形式。”老郭说:“上头有政策,补个年轻的不就降下来了?”乡长说:“都到这时候了,你说补谁?”老郭头说:“咱乡最年轻的就是金魁了,要是给他补个副乡长的名,这年轻就降下来了。”乡长说:“不就是候选人么,一个变成两个,成。”这么一来,李金魁就成了副乡长的候选人了。乡长还特意嘱咐说:“给金魁说一声,可是假的。”
夜里,老郭头找了李金魁,说:“金魁,我给你弄上了,你是副乡长候选人了。”李金魁赶忙说:“郭主任,别。你千万别、别弄,我资历太浅,弄不成净让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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