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能感觉到。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但是自己觉得好像是做了,说了。卡车收音机里放着一支吉他歌曲,声音几乎淹没在隆隆压路声和风声中,接着是五点钟新闻。
他把车转进小巷。“理查德是你的丈夫吧?”他见过那邮箱。
“是的,喝杯茶吗?”
他回头看看她说:“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我就要。”
没什么。
她引导他把卡车停到屋后面——她希望自己做得很随便。她不愿在理查德回来时有个邻居对他说:“嘿,理查德,你那里在请人干活吗?上星期看见一辆绿色卡车停在那里。我知道弗兰尼在家,就懒得去问了。”
沿残缺的水泥台阶而上,到游廊的后门。小长毛狗围着金凯的靴子嗅来嗅去,然后走出去在后廊爬下,此时弗朗西丝卡从金属的盘子里把冰拿出来,并从一个半加仑的大口杯倒出茶来。他坐在餐桌旁,两条长腿伸在前面,用两只手拢头发,她知道他在注视着她。
要柠檬吗?
好。
糖呢?
不要,谢谢。
柠檬汁沿着一只玻璃杯的边慢慢流下来,这他也看见了,他眼睛很少放过什么。
弗朗西丝卡把杯子放在他面前,把自己的杯子放在桌子的另一边,再把那束花插在放了水的外面印有唐老鸭图案的果酱瓶里。她靠着切菜台,用一只脚站着,俯身脱下一只靴子,然后换那只赤脚站着,以同样的程序脱另一只靴子。
他喝了一小口茶,望着她。她大约五英尺六英寸高,四十岁上下,或者出头一些,脸很漂亮还有一幅苗条、有活力的身材。不过他浪迹天涯,漂亮的女人到处都是。这样的外形固然宜人,但是真正重要的是从生活中来的理解力和激情,是能感人也能感动的细致的心灵。因此许多女人尽管外表很美,但他觉得她们并无吸引力。她们生活经历不够长,或者还不知生活艰辛,因此没有这种足以吸引他的气质。
可是弗朗西丝卡·约翰逊身上确实有足以吸引他东西。她善解人意,这他看得出来,她也有激情,不过他还说不上这激情究竟导向何方,或者是否有任何方向。
后来,他告诉她他自己也莫名其妙,那天看着她脱靴子的时候是他记忆中最肉感的时刻。为什么,这不重要。这不是他对待生活的态度。“分析破坏完整性。有些事物,有魔力的事物,就是得保持完整性。如果你把它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分开来看,它就消失了。”他是这样说的。
她坐在桌旁,一只脚蜷在下面,把一缕落在脸上在头发拢回去,用那玳瑁梳子重新别好。然后又想起来,到最靠近的柜子上头拿下一个烟灰缸放在桌上他能够得着的地方。
得到这一默许之后,他拿出一包骆驼牌香烟来,向她伸过去。她拿了一支,并注意到微微点潮湿,是他出汗浸的。同样的程序。他拿着金色吉波打火机,为稳住打火机碰到了他的手,指间触到了他的皮肤,然后坐回去。香烟味道美妙无比,她微微笑了。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是说摄影做什么?
他看着他的香烟静静地说:我是一个合同摄影师——给摄影,是部分时间,有时我有了想法,卖给杂志,然后给他们拍照,或者他们需要什么,就找我让我为他们拍照。那是一个相当保守的刊物,没有很多发挥艺术表现力的余地。但是报酬不错,不算特别优厚,可是相当不错,而且稳定。其余时间我就自己写,自己拍,然后把作品寄给其他杂志。生活发生困难的时候我就做合作项目,不过我觉得那种工作太束缚人。
有时我写诗,那纯粹是给自己写的。时不时的也写写小说,不过我好像没有写小说的气质。我住在西雅图北部,相当多的时间在那一带工作。我喜欢拍渔船。印地安人聚居区和风景。
常常把我派到一个地方去一两月,特别是制作一项大的作品,例如亚马逊河的一部分,或是北非沙漠。平常在这种情况下我都乘飞机去,在当地租一辆车。但是我有时想要开车经过一些地方作些侦察,以为将来的参考。我是沿苏必利尔湖开车来的,准备穿过黑山陵回去,你怎么样?
弗朗西丝卡没有准备他问问题。她支吾了一会儿说:“咳,我跟你做的可不一样。我得的学位是比较文学。我一九四六年到这里时温特塞特正找不到教师。我嫁给了个当地人而且还是个退伍军人,这使我能被接受。于是我得了一张教师执照,在中学教了几年英文。但是理查德不喜欢让我出去工作。他说他能养活我们,不需要我去工作,特别是当时两个孩子正在成长。于是我就辞了工作,从此成为专职农家妇。就这样。”
她注意到他的冰茶差不多喝完了,又给从大口杯里倒了一点。
谢谢。你觉得依阿华怎么样?
这一瞬间这句问话是真诚的,她心里明白。标准的答话应该是:“很好,很宁静。这里的人的确善良。”
她没有立即回答:“我能再要一到烟蚂?”又是那包骆驼牌,又是那打火机,又是轻轻碰了一下手。阳光在后廊地板上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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