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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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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竹盘上,放着一对肥大的猪脚,近黑色足蹄处,果真还以寸来宽的红纸缠上一圈,那猪脚已煮过,腥腥的泛着一层油光。一旁的几束面线则原封不动,还留有商家卖出来时捆的红线头。

    袅袅的线香仍继续散发出一股浓香,在光线不是十分充足的土埆厝里,在接近日午时,荧荧的几点火头幽微但持久,不断地吐出暗红色的微光,映着墙上悬的太上老君画像,幽幽忽忽的飘渺深远。

    那肥实的猪脚、一束束细密的面线、氤氲的线香,还有一地的鞭炮碎纸,让林市感到心安。她在八仙桌前站好,虔敬的合起双掌,闭着眼睛用最诚挚的心祈祷,低声地念着:

    “妈祖婆,观音菩萨,请保佑阿江和我,阿江叫陈江水,是个杀猪的,我是他的牵手,叫林市。我们惊动一位吊鬼,但是为救阿罔官,阿罔官是我们的厝边,伊一时想不开要吊死,阿江和我救伊,没什么歹意,妈祖婆你一定要保佑阿江和我,不会被吊鬼抓去……”

    拜完后林市感到心安,看看时候不早,得准备午饭,林市起了灶火洗了米煮饭,心中老惦记着那对肥重的猪脚,几番到厅里探看,不知怎的竟不敢动手去取。

    按一向拜拜的习惯,烧完金即表示神明已吃过,可以拿下来吃食,那天中午家里也没什么菜吃,林市更迫切的想尝尝从未吃过的猪脚面线滋味,可是终就不敢去八仙桌上取那对猪脚,只好心中一再抚慰自己的想:多拜一会神明才会保佑,晚上再要阿江拿下来吃。

    就这样一耽搁,林市错过将蕃薯签加入饭里的时间,一想及,饭早已门熟水也煮干,加不进蕃薯签了。林市担心陈江水会责骂,果真陈江水一看饭碗里全是白米饭,一个巴掌掉过来:

    “你是存心把我吃得倾家荡产,你不要忘了以前蕃薯签都没得吃。”

    林市默不作声低下头。

    陈江水扒几口饭,看眼桌上只有盘空心菜与鱼干,粗声恶气的问:

    “怎么只有这些,菜都被你偷吃光了?”

    “你好几天没带东西回来,”林市幽幽的说,看眼八仙桌上的猪脚,突然加道:“我把猪脚切来吃好吗?”

    陈江水停下碗筷有一会,仿佛才想及有这么一回事,却不曾接说什么,也不曾望眼那对猪脚,两三口就着空心菜与鱼干匆匆吃了两碗饭,碗筷重重一丢出门去。

    那天下午林市坐在门口,等待着阿罔官或会像以往过来坐坐,就可以问她该如何处理这对猪脚。等了许久,阿罔官始终不曾过来,林市坐着不知不觉打起盹,靠在门上就着偶尔拂来的海风,沉沉的睡了过去。

    夏日午后的睡梦黏腻纷乱不堪,林市梦到自己去取那对猪脚,混了面线煮熟,一挑起来吃,长长的面线变成一条条往外凸出的紫红色舌头,猪脚也从切开处渗出暗红色的淤血。却不能制止的要挑起猪脚面线往喉里送,直到感觉自己眼睛往上吊,喉咙越勒越紧才惊醒过来。

    由于坐在椅子上睡着,头往一边偏弯,林市揉了许久脖颈处,仍感到瘀酸难禁。

    那傍晚陈江水较往常迟回来,一进门脸即十分阴沉,未吃饭已开始喝酒,并呼喝林市要东西下酒。林市怯弱的回答家中已没有任何小菜,恐惧着又有一顿打骂,没料到陈江水酒意中不经心的说:

    “把那副猪脚切了。”

    巨大的、阴色的恐惧临上林市心头,她慌张的道:

    “那对猪脚拜了吊死鬼。”

    “什么吊死鬼。”陈江水手一挥。“我不是那些怕生怕死的讨海人,我不信邪。”

    林市迟疑着没有动静。

    “我杀了那么多猪也没事。”陈江水嘿嘿的冷冷笑着,几分自语的道,“吊死鬼要回来,找我好了。”

    有陈江水这样的承担,林市比较不感到害怕,依言取下那对猪脚,斩开才发现整只猪脚只有表皮煮熟,里面仍是血水涎滴。煮过未干的血水是沉沉的褐色,十分浓浊,林市想到七孔流血会有的紫红的血,不祥的恐惧再度临上心头。

    将猪脚在水中滚煮一会,林市一截截捞起,放入一只大碗公,肚腹里翻滚着一阵阵作呕想望,林市将头撒向一旁,原封不动的将猪脚端上桌。

    陈江水啃咬着猪脚蹄,叽叽喳喳出声,看林市始终不动筷子,不解的笑谑道:

    “你不是最喜欢偷吃,歪嘴鸡又吃好米,这回假客气起来了,怎么不吃?”

    林市不语也不睬理,陈江水再试过种种方法无效后,顿时怒气上升,伸手重重朝桌子一拍,震得碗碟一阵锵哐作响。

    “你不吃,我就揍你。”陈江水恶狠狠的威胁。

    林市这才挟起一块猪蹄放入口中,没什么特别味道,再一咬,黏腻的胶状黏液充满嘴里,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好吃,那皮、筋与脂肪嚼起来牵扯不断,像老旧的大海鱼皮。第二口林市不敢细嚼,囫囵吞了下肚。

    林市皱着眉头吞食猪脚的样子让陈江水感到兴奋,他乐得嘿嘿狂笑,将更多的猪蹄聚集到林市碗里,林市艰难的一一吞食,还好脚蹄处包含大块骨头,没一会也即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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