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的哦了一声,忙又连声说:
“你好心有好报,好心有好报。”
然后告诉林市,她现在多好命,上无公婆,下无姑叔,不必下田出海,只需管顾两人日常生活。
“几代人才修得这种福份。”阿罔官强调的说。
林市照例低着头,不曾说什么,只较过往红润的长脸上会有一丝笑意,稍不好意思的拉拉因明显丰肤起来而绷得露出底衫的大祹衫领襟处。
嫁过来还不知半年,林市早胖了不止一圈,好似以往暂被遗忘的成长,这时候赶着要补足,轰轰烈烈的不仅胳膊粗了,一些女性的征兆也无可抑遏的明显起来。她原本就身子高长,长脸上一双单眼皮的细长眼睛,这时有几分水漾,新近看到她的人,无不称赞,亦没料到那个像木板刨成的人儿,还会有今天的略带姿色。
阿罔官冷眼瞧着林市,只不过几句赞词,脸面上就有这种笑意,再看林市弯身下绷得逼紧的前胸,于是从两片薄扁的嘴唇,从一日完好的白牙间,冷冷的吐露出:
“你是个好命人,不能跟我这种守寡人比,可惜,前世人还有样欠债没了噢。”
然后故意压低声音,几近乎咬住林市耳朵,才秘密的续说:
“你那个人一上了你,就没个收拾,每次听你大声喊,我心中直念阿弥陀佛呢!”
阿罔官说完,脸上还遗有哀凄,却眼睛一转向四周早屏住气息的女人们飞了个眼风,还朝林市努努嘴。临近几个女人齐会意的怜悯却怀带鄙视的看眼林市。
林市则敛住笑容,惘然的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衣服,丝毫不曾知晓在她周遭正发生的。
阿罔官观望着,看林市许久都不曾抬起头,手上兀自搓着阿罔官一件旧衣衫,对衣衫前襟沾染一大片酱油渍却视若无睹,怕这样下去一早上这件衣衫都洗不好,阿罔官才着意大声说:
“所以我说,要解前世的罪意,就得信菩萨。这信不是初一吃一下斋,就休息三、五个月,想到了,十五再去庙里拜一下。是要无时无刻心中都有菩萨。”
阿罔官说话的谐滤方式,周遭几个女人全笑了起来,林市跟着一笑,也就抬起头来,触眼正是王爷庙编龙踞凤的庙顶,是为歇山顶的庙檐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着一层黄晖,十分宁和,只有翘脊燕尾上皤的那只交趾烧青龙,飞扬也似的踞在蓝空下,林市心中跟着念了声阿弥陀佛,低下头来继续搓洗那一径握在手里的衣衫。
耳边听得一个高锐的声音接替阿罔官。林市一掠眼,是叫春枝的四十多岁守寡女人,春枝与她的独子就住在井后边的巷道里,她人生得小模小样,声音却尖细无比,永远都像捏着嗓子以假音在说话。林市记得,阿罔官就曾说春枝声音是种“破相”,?才会要守寡。
“你们知否……”
永远是这样的开头,还会略顿一下,向四周飞个眼风,看没有碍眼人在眼前,才再接续说。而这一停顿,早引来数双好奇的耳朵。
“我隔壁那个阿欠嫂,她阿欠跟查某早不是新闻,你知最近她要娶媳妇,去相北角头的一个人家。”
“我知是梅官的女儿,媒人婆还是我五婶的亲戚呢!”叫罔市的女人快嘴的说,为自己的消息灵通很有几分得意。她的丈夫是陈靥庄打渔有名的讨海人,两人相骂时每回部骂不过罔市也早出了名。
“就是嘛!”有人附和,春枝愈发兴致。“阿欠嫂去相人,双方面都很投合,谈到差不多,阿欠嫂拉着人家女孩的手,说个没得完,末了,还同人家说起她阿欠。”
春枝停下来喘口气,一旁的女人们连声催促。
“慢来,慢来,我慢慢说。”春枝有意卖弄。“你知阿欠嫂跟人家说什么,说她阿欠玩查某,拿家里当客栈,一分一厘都拿去给那些臭贱查某,替臭贱查某倒洗脚水,洗内裤……”
“唉哟!”有人叫出声。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结果呢?”罔市接问。
“当然把人家未入门的女孩吓死了,阿欠嫂还哭着一把眼泪、鼻涕,说她儿子都是她拉拔大,要人家以后对她孝顺。”
“真三八!”
“没七没八。”
纷纷的有人说。
“婚事呢?”问的还是罔市。
“大概算了。”春枝随口说,“人家不怕死了,这款婆婆。”
对这件事从头到尾居然一无所知,罔市有些愤愤了。
“我怎么都没听我五婶说。”罔市口气坚决,很有不追究出结果不罢休,“下回我去问我五婶。”
突然有个平板的声音,冷冷的加插一句:
“说不定阿欠嫂是有意这样说。”
众人回过头,说话的是一直静默的阿罔官。只听她淡淡接道:
“好先给人家一点厉害看,知道这婆婆手底下有几分斤两。”
没人朝这方向想,因而先有片刻沉默,然后众人间年龄最长,而且丈夫、子孙俱在的顾本嬷,才干咳一声,清清喉头,以着对一切俱有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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