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心情下,一切都是美的。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在结了冰的未名湖上踢了一场球,我摔倒了13次,是肖帮我数的。然后,我们一起跟着一个穿着裙子的高挑姑娘穿过了图书城,那裙子在这样的天气里实在是太迷人。我们还一起游荡在各个酒吧里,但是没有钱买酒,只能三个人喝一杯可乐。我们总希望能够刚好发现三个姑娘,她们应该挺美丽,也应该无所事事,即使精神上空虚点也无妨。那一年的春节,我们果然找到了三个孤独的姑娘一起度过,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点也不刺激,现实与梦想的差距果然遥远……再后来,春天来了,冬天走了。而我们的心情也走了,我们之间甚至也疏远了。我总是抑制不住地怀念那个时段……
我碰到了李,接着是肖,我们该有半年没见面了吧,而距离那年冬天已经整整22个月了。我们似乎已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了,拼命地甚至不安地寻找着打破尴尬的废话。“我怀念大三的冬天,老下雪,老喝粥的那次。”我最后有气无力地说。这句话肯定是让他们感动了,他们都意味深长地看着远方。李说“这么早就怀念了”。
那一年冬天的生活一点都不充实,只是无聊的感觉竟是如此让人怀念。
董桥曾提到过一则有趣的故事。剑桥大学曾修缮一所新厕所,按照大学的学生传统,这所新厕所肯定将要受到那些年轻绅士的灵感污染的。所以聪明的学监索性把厕所的墙壁设计成黑板的样式,旁边放上粉笔,随时涂鸦,并随时可以擦去。这个学监简直就是大禹的传人,知道对于有些“洪水”只能采取疏导,而不是硬堵的方式。一般认为,厕所涂鸦缺乏艺术文化气质,主要源于地点与人物不恰当。剑桥是个极好的场所,光名字就已经堆满了书卷气,而涂鸦者又都是拜伦、牛顿的师弟们,再加上他们都年轻,这种组合实在让厕所徒壁生辉。
北大的厕所文化水平不高。这可能是由于北大的卫生环境糟糕,而文化都是被舒适滋养出来的。王小波把布鲁塞尔的公共厕所称作“文化的园地”,除了因为这是多种文化的交汇中心,更重要的是那里的收费标准是一美元。这肯定是一个极舒服的场所。一美元的心痛再加上舒适的无所事事,思想与文化肯定会蓬勃而出。北大的卫生场所秉承中国的一贯缺点,无法提供给使用者以从容感。环境的不佳,让这些豪情与才情都过剩的年轻家伙们没有心情孕育出崇高的情感与深刻的思想。一般来讲,宿舍楼内的卫生环境最差,也因此这里的图画与文字都流露出一种形而下的趋势。一看笔记,就知道实在是穷极无聊,才把平时不好意思说的话厚颜无耻地写了出来。这里的记录充分体现了青春期的抑郁症状和渴望肆无忌惮地急切心情。字迹潦草慌乱,欠磨炼。28楼最有文化意味的一则笔记有这样一句话:“同学们应该牢记这两点:读圣经和保持大便通畅。”这句话让那个狭小的环境陡升入一个至高境界,我当时深为此公的绝妙想法而折服。后来读林语堂的《生活的艺术》才知道,这是一位美国大学校长的话。这位同学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应该把《圣经》改为《论语》,似乎更有中国特色。
老图书馆的卫生间曾经让我感动,那里曾经上演了有关北大未来出路的讨论。浅绿色的门上被密密麻麻地书写了若干争辩意见,句句呕心沥血。先是一组有关北大与清华比较的讨论文字,明显分为正反两方。先是蓝黑钢笔书写的一段对于北大正在衰落的忧虑感,感慨清华正在成为中国第一高校的事实。接着,一组黑色圆珠笔对此观点进行驳斥,声言北大如何如何领先,当时的激愤之情,可以想见。一行文字摞着一行,当然到最后,争辩改为谩骂,北大方声言要把清华改为北大工学院,而反方则要北大人认清自己的位置。文字笔记似有七八种之多,中英文夹杂。当然由于情况特殊,环境所限,争辩双方未能做到有礼有节,但是参赛队员对于北大的爱惜之情都是溢于言表的。新图书馆的卫生间修缮得明亮宽敞得多,同学似乎不再好意思往上写点什么了,这似乎也从侧面印证了北大学生越来越缺乏激情了。
当年,因为读了张中行先生的《红楼点滴》,才抱了非北大不上的决心。似乎那些看似琐碎的吃住行,才真正传神地反映出北大所特有的魅力。张中行没有写过红楼的厕所文化,民国时肯定缺乏这种条件。可惜,《北大往事》里的那些家伙也没有提及。国外的社会学者在研究校园文化时,厕所文化绝对是重要一章。而一位牛津的教授只研究牛津教堂彩色玻璃的变迁就可以出一本专著,这的确可以显现出牛津的傲然气派。当北大有一天可以把厕所文学弄成一本研究专著时,彼时的北大也一定进人了世界一流。
对于拖鞋的无比热爱是我迷恋校园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我的一双一点也不娇嫩的脚暴露在北京恶劣而肮脏的环境之中。余华在《活着》的序言里说,那个夏天,他把一条毛巾搭在腰上,当他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时,毛巾就会叭嗒叭嗒地打在他的屁股上。我对这段话喜欢不已,我想那个20岁的余华一定感受到这个简单的动作蕴涵的让人陶醉的自由精神。我没有让自己置身于田野之中,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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