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同样不可强加于我。恕很重要,孔子曾跟曾子说,“吾道一以贯之”,曾子的学生问,这是什么意思?曾子说,“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里仁》)4.15)。这里,子贡的话也是讲恕道。它分两句:第一句,“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是刚毅;第二句,“吾亦欲无加诸人”,则是恕道。这两条,都是接近于仁的高尚道德。子贡的话,我喜欢。但孔子说,子贡,这可不是你能达到的,可见很难做到。子贡反对强加于人:别人欺负我,不行;我欺负人,也不行。暴力和战争都是强加于人。强奸是大罪,恶不在奸而在强。曾子说,“犯而不校”(《泰伯》8.5),是不抵抗主义。甘地主义是这一种。毛泽东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则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还有一种,是“人不犯我,我也犯人;人若犯我,我更犯人”,北京话叫见招。恕道的核心是对等。不抵抗主义,是对恕道的片面理解。当今的大国都不讲恕道,以强凌弱是国际规则,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不欺负人,也不受人欺负,难。崛起就是崛起,怎么还是和平的,他们听不懂。此章也谈“欲”,和上一章有关。(子贡)5.13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子之文章”指什么,似乎是问题。这里说“可得而闻也”,似乎是写下来,可以流传后世的东西。皇疏引太史叔明说,“谓是六籍”,即六艺之书,但这些文献,都不是孔子写的,不能说是孔子写的文章,朱注说是“威仪文辞”。“性与天道”,也是问题。这里说“不可得而闻也”,并不是说孔子一点也不讲,只不过这两大问题太深奥,比较难讲,也讲得比较少罢了。《论语》讲“性”,除了这条,还有“性相近也,习相远也”(《阳货》17.2),《三字经》开头,就是这两句话;讲“天道”,除了这条,一条没有。子贡所谓“天道”,属于宇宙论,古代研究这类问题,是数术之学。“性”,属于生命科学,古代研究这类问题,是方技之学。过去,大家说,儒家不关心天道、性命,道家才关心。郭店楚简发现后,大家又说,孔子也讲天道、性命,但孔子讲的天道、性命到底是什么,还是值得讨论的问题,和后来的道家比较,区别很明显。他讲天道,主要不是天,而是做官的运气;讲性命,也不是身体,而是人性的本质和人性的改造。(子贡)5.14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有闻”是有所听说,子路听谁说?听到的是什么?原文没讲,无法深究。这段话和《先进》11.22有关。子路问孔子,“闻斯行诸”,即我听说了就可以干吗?孔子说,你的父兄都在,怎么可以听说了就干?劝他甭干。但冉有问同样的问题,孔子却说,你听说了就干吧。公西华很困惑,问孔子,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有两种答案。孔子说,冉有遇事容易退缩,子路遇事容易冒进,所以有不同答案。有父兄在,就不能干,肯定是出远门或有危险的事。我怀疑,这里的“有闻”,也是闻诸夫子,听到的是某种大事。子路是急性子,老师说了,马上就干,如果不能干,他会团团转。
孔子说,君子的特点是“讷于言而敏于行”(《里仁》4.24),“讷于言”是放在“敏于行”前。这两条,最好都能做到,但孔子的学生,往往只占一条。他们当中,最受老师夸奖,全是有道德涵养,老实巴交,“讷于言”的主儿,颜回是代表。颜回慎言,在老师面前,少言寡语;老师说话,从不顶嘴,不但不顶嘴,还退而自省,躲在屋里琢磨,琢磨琢磨,就琢磨出什么名堂来了,令老师喜出望外;老师讲一句,他能琢磨出十句来,有所创造,有所发明。这是思想型的君子。子路相反,“讷于言”,他做不到。他说话太急太冲,嘴上没把门儿的,老师讲话,经常插嘴,不但插嘴,还顶嘴,甚至叱责老师,或替老师拿主意。他的特点是“敏于行”。孔门中,行动型的君子人数居多,子路是代表。颜回和子路,让老师挑,孔子肯定挑颜回。
“敏”有快的意思,子路的特点是快,不但行动快,说话也快,快人快语,孔子喜欢行动快,但不喜欢说话快。孔子提问题,子路率尔对,经常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难怪常挨老师骂。(子路)
以上14章是以评论学生为主。
5.15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孔文子”,卫卿,事卫灵公和卫出公,姞姓,孔氏,名圉,文子是他的谥号。他死于哪一年,从《左传》记载看,当在前484—前480年之间,即孔子自卫返鲁后。孔子在卫国和他有接触,对他的评价还不错。
这段话,和谥法有关。《逸周书?谥法》说,“学勤好问曰文”,近之。孔子的话,“敏而好学”似是音训,文是明母文部字,敏是明母之部字,读音相近。(孔文子)
5.16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子产”,公孙侨的字,郑卿。
这里的四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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