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线,向两旁扩散开来。切开浅红色的皮肤组织后,三位弟子迅速放上开腹钩。腹部脏器渐渐显现,可看见肝脏了。顿时,东倒吸了一大口气,一旁的鹈饲与里见等人的脸色也瞬间大变。
暗褐色滑溜光亮的肝脏上,点点散落着一元硬币或十元硬币大小的灰白色癌细胞——癌细胞已经从胃转移到了肝脏。癌细胞一点一点地、像白癣般地紧紧附着在肝脏上,令人不寒而栗。第一助手金井脸色苍白,佃与安西手上的钳子差点滑落。东按捺着惊愕,进行胃部触诊,胃微微抖动着。碰触到胃体与胃角时,清楚可碰触到坚硬的肿瘤。翻过小弯部后,便发现一个直径五厘米大的肿瘤。金井将钩子朝着胃部下方伸进,拉起肝脏。东带着橡胶手套的手伸进碰触,感觉到肝门有粘连的现象,再以指尖仔细触诊,又发现两个拇指大的肿瘤。看来已经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此时如果进行全胃摘除手术,反而容易使病情恶化。
东立刻停下手边的动作,脑中盘算着,至少可以摘除肝门部分的转移癌细胞。
所以他用钩子再度钩起肝脏,触诊肝门,却发现已经产生严重的浸润现象,这时如果贸然动刀,只会增加出血。东的脸上出现苦涩的神情,手术室中弥漫着深沉的寂然与落寞的气息。财前曾经在同样的手术房内、同样的手术台上,替上百人进行过癌症手术,并且成功治愈了无数病患,此刻,他却横躺在手术台上,已经无可挽救了。
财前又一无法承受这一残酷事实,高声哀求道:“东教授!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他吧!”
鹈饲也努力思索着抢救财前的方法:“如果进行胆囊与小肠的吻合手术,应该可以减缓往后的黄疸症状吧?”他提出建议。
东摇摇头:“如果连结胆囊与小肠,肝门仍旧会立刻阻塞,毫无意义。现在,惟有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手术,尽量减少出血,预防体力衰减了。”
“那么,使用抗癌剂试试看吧?”里见口气平稳地请求东,但东再度摇摇头。
“以目前癌症的恶化状况,贫血状况十分严重,进行化学疗法太危险了,行不通的。”
围着手术台的教授们,终于明白无计可施了。
“缝合。”东做出最后的决断,命令道。金井副教授与三位弟子眼眶泛泪,颤抖着双手,替财前缝合腹部。
缝合完成后,东瞧了一眼时钟,从开腹到缝合仅花了三十分钟。手术室虽然灯光彻亮,眩目照人,但这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暗夜层层笼罩的晦暗。一个声名远播的癌症专科医生,竟然不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胃癌症状,他身患的癌症甚至还恶化到肝脏了。财前的死对一般病患所造成的震撼,将会多么巨大而沉重!在剩余的几个月或几日中,该如何好好活下去,这是身为癌症专科医生的财前面临的最后一道课题了。麻醉管从财前口中拔出。
“东教授,感谢您特地从校外前来主刀。”鹈饲以浪速大学医学部长的身份,郑重地向东表达谢意。
“不,财前君也是我的弟子,但是,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东的语调十分沉痛。护士长帮他脱下手术衣,他突然想起,财前在手术前瞄了眼时钟。
“金井君,时钟!”
他命令金井道,金井一时无法会意,但突然领悟,警觉地走到墙壁上的时钟旁,将时针调快一个小时,时钟显示十一点半。如果这是胃溃疡手术,手术时间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
没过多久,财前睁开了眼,朦胧意识中,他首先望向时钟。
“一个半小时啊……”
财前看到时钟,喃喃自语着,彷佛放下了心,再度合上眼。
将财前推出手术室后,医师团在隔壁的医生休息室集合。接受手术完毕的财前教授,癌细胞已经转移至肝脏,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枉效。执刀者东教授、鹈饲医学部长、放射科田沼教授、第二外科今津教授、麻醉科吉阪教授,甚至是里见与主治医师金井,每一个人的脑海中,都还残留着方才惨不忍睹的画面,无人愿意开口。
这项手术仅仅是开腹,没有施行任何治疗便直接缝合,前后花费二十分钟,但是东却感到疲惫至极,彷佛动了三小时的大手术一般。鹈饲则是一筹莫展,现出一副陷入绝望深渊后垂头丧气的样子。医师团的每个人都知道此时该有人开口发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室内气氛一片凝重。
房门打开,刚才的手术中,负责交递手术器具的手术室护士长端了咖啡进来,但是大家都无心端起杯子。
里见按捺不住地开口说道:“财前教授的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恕我冒昧,我的想法是,不如在手术后第一周开始使用抗癌剂。当然,我无法保证抗癌剂的疗效,不过应该能够延长性命。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我想这是医师团目前应尽的义务。与其光是坐着等死,不如设法治疗,即使只有一分一毫治疗效,我们也都应该试试。”
从里见的发言中,可以看出他希望尽全力救治财前,即使不可能,也希望他能多活一天。
东抬起头,“里见君的心情,我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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