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庭若市,只有星期天早上他会在自家的茶房内喝抹茶。财前在老妇人的指引下穿过铺着踏石的中庭,在茶房门口的石制洗手盘中洗手、漱口后,走进茶房的客用出入口,默默地行了一个礼。正在点抹茶的滝村继续以漂亮的手法击拂完抹茶,将茶杯放在正襟危坐的财前面前后,才终于开了口。
“你来得正好。今天内人去参加演歌会了,我一个人在家,你刚好可以陪陪我。”
然后,他又拂了一杯茶。
财前诚惶诚恐地说:“教授,我对茶道一窍不通,岂敢作陪。我今天登门造访,只希望可以在门口向您致意。”
“向我致意?有什么事吗?”
三年前,滝村七十七岁寿诞,整个医界为他庆贺,对早已功成名就的他来说,学术会议会员选举简直是不足挂齿的俗事。财前略显紧张地说:“这一次,在鹈饲医学部长和各兄弟大学的推举下,我将出任学术会议会员选举地方性的候选人,我想藉此机会,把我拙稚的论文汇集成册加以出版。希望教授您可以在卷首为我写几句话,所以特地上门拜托。”
财前没有直接要求滝村协助争取外科学会的票,而是慎重地恳请他为自己的论文集写推荐文。滝村不作声,端坐着默默击拂茶汁,财前甚至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他担心滝村会提到医疗纠纷的官司,几乎乱了方寸,此时滝村却说:“来,先喝杯茶吧。”说着他自己也用织部的茶杯喝了口茶。
“为什么不请东帮你写呢?”
财前一时辞穷,但很快回答说:“我想,您应该已经听说了,在东教授退休之际的教授选举中,曾经发生过一些复杂的情况。来自东都大学的东教授想要由东都大学方面的人选来担任他的继任教授。但校内人士、浪速大学的兄弟学校和校友会都推荐我,所以彼此曾经闹得不太愉快,我也不太好去拜托他……”
“这件事,我多少也有耳闻。东虽然是个笃学的人,但他不善交际。”
财前听到他并没有提官司的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教授,在您三年前七七大寿的庆生会上,我只是一介跑腿的副教授,今天这么冒昧地前来府上叨扰,打断您享受宁静的时光,感到万分抱歉。可不可以请您把我当做您的孙子或曾孙,答应我这么厚颜的恳求?”
财前一改平时的作风,摆出了低姿态。财前认为,在拜托滝村这种大家长级的人物时,不失礼仪的撒娇比正经八百的拜托更有效。这种人通常和直接的弟子之间有某些利害关系,甚至可能是工作上的竞争对手。但面对徒孙或徒曾孙,就不需要有这方面的担心。相反地,财前打听到,滝村对自己的徒孙中的能干者总是备加疼爱,因而决定对他采取撒娇战术。
“孙子的要求吗?孙子有这样的要求好像太贪心了点。”滝村面带微笑,继续说,“那好吧,如果不会太长,只要两、三百个字的话,我可以答应你。”
“万分感谢。有了教授的推荐,将使我在外科学界更加受到肯定,有助于争取教授影响力所及的学会方面的选票。”
财前完全忘记自己身处茶室,没有顾及茶道的修养,五体投地地磕着头。滝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我听别人说,你年纪轻轻的,手术技术很好,但很骄傲,不过我倒觉得你很可爱。”
像滝村这种平步青云一路登上医界顶端的人,根本无法理解财前这种为了出人头地,可以面不改色向人磕头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出了滝村家,财前走在前往车站的坡道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往后,几乎每个星期天,他都必须以国立浪速大学教授的身份去拜访兄弟大学的教授以及兄弟医院的院长级人物,请他们在学术会议会员选举时惠赐一票。天生的傲骨让他觉得这种行为很无聊,但想到当选学术会议会员时的荣耀,他才勉强能够忍受。
财前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看到接下来要拜访的是东教授家时,便摆出一副备战姿态。从御影车站坐两站前往芦屋,在芦屋川车站下车后,沿着河边的马路朝山边走三个街口,就是东教授的家。
东教授家是一幢有着红砖和柱廊的英国式住宅,散发出一种沉稳的气息。这种稳重感是世代传承的学者家庭特有的高格调,也在无形之中令人感到震慑,这是财前无论花多少钱都学不来的。财前在玄关宽敞的门廊等候着,想到自己就任第一外科教授以来未曾造访东宅致意,不禁有点尴尬。
门廊尽头的门打开了,出现了东的身影。
“真是稀客,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东站在玄关问道。
“十分抱歉,一直疏于向您问候。今天我计划拜访滝村教授和东教授,向您二位致意。刚才,我已经去过滝村教授府了。”
“哦,见到他了吗?”
“滝村教授刚好在用茶,我有幸作陪……”
东原本打算在门前玄关就把他打发掉,听他这么一说,便招呼他:“如果不会太久的话,就进来说吧。”
来到客厅,财前坐在东面前:“教授,容我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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