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
我一直以为在我坐着的这棵巨树的周围不会有一点声音,但是显然我错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鼓膜感觉到了空气细微的振动。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那种振动像是少女的歌声似的。似乎正是我昨天离开的时候听到的声音。呀,听上去像是无意义的呻吟,但却又不是。那是抑扬顿挫的歌声,时高时低,起伏回转,如同哼唱一般的声音。
我向四周望去,想找到唱歌的人,但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四周的树木都仿佛听不见那哼唱似的安静着。声音细小微弱,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分辨得出。虽然耳朵可以听见,眼前却看不见。太奇怪了。那歌声听起来明明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无意之间我垂下了视线,看到了那棵我昨天发现的小花。花蕾已经鼓的很圆,差不多快要开放了。花瓣重叠的顶端仍然垂着几缕毛发一般的丝线,看上去,这丝线比前一天的似乎多了一些。
我将脸凑近这株小花,在花蕾中听到了少女的哼唱。
花蕾微微摇晃着。这是一朵小小的花,花蕾只有指尖大小。它似乎不是被风吹动,而是在花蕾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摇晃似的,闭合着的白色花瓣让落在地上的影子微妙变化着。
我用指尖轻轻触了触它,指尖传来人体肌肤的温度。
我讶异了。
花蕾之中,是有什么人在里面么?还有,哼唱着的究竟是……?
回到住院楼,我找到了料理花木的园艺师。那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被医院聘用的。我从病房的窗户向外眺望的时候,常常能看到他修剪树枝的身影,不过和他说话还是第一次。
我问他有没有花盆。他满是皱纹的黝黑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从修筑在住院楼旁边的小屋里拿出了一个盆。那是个茶色的花盆,大小刚好两只手捧得下。
“太好了,谢谢你。”
我道了谢。老人点点头。
“是要养花吗?”
“嗯。”老人用手掸着花盆的表面。粘在上面的灰土纷纷掉落下来。
他又问我养什么花,我却答不上来。我和他道别,捧过花盆,小心地低头看着脚下,走回到后院的小路上。
我朝那棵脚下生着歌唱的花的巨树走去,打算把那朵花移植到花盆里来。其实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多少有些犹豫,因为我也知道让它自由地在自然中生长才是最好的,然而中川说过,再过不久这片树林就要被砍掉建起新楼房了,虽然不知道这种事情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开始,但真到了那一天,这株小花恐怕也要一起消失了。
这样想着,我还是觉得趁如今把它移植到别的地方更好。也许如果不是这么奇怪的花朵我也不会如此介意,但既然发现了能够唱歌的珍奇植物,便再也不可能保持冷漠的心态了。至于移植到花盆之后又怎么样,我还没有考虑过,也许只是觉得,如果被别的什么人无情地把花摘了,实在是很不幸的事吧。
我双手抱着花盆,沿着小路向前走,很快又到了那棵枯死的巨树前面。一到这里,我的耳朵便又捕捉到了那一曲不可思议的旋律。我跪下来,靠到深深插入地下的树根旁边。在枯叶堆积下的黑色泥土之中,那朵歌唱的花悄悄地生长着。周围的树大多都已经枯死,正因为如此,这株植物小小的绿色才更显得不可思议,仿佛是褪了色的世界中唯一一个鲜活的生命似的。
我小心翼翼地挖着花朵周围的泥土,注意不碰断它的根系。因为没有花铲,我只有用双手来挖。和小路上被踩实的泥土不同,这里的地面松松软软的,而我面前的这株小花除了它的哼唱和从花瓣间垂下的黑色丝线之外,看上去也和普通的植物没有什么区别。我捧着挖出来的根系,连同泥土一并移植到花盆里面。
在我移植的时候,一直都还能听到手中植物的哼唱。直到唱了许久,花朵才像是要休息一会儿似的沉默了。大约是唱的太久,有些疲劳了吧。安静一会儿之后,花蕾里再一次传出了声音。这株小花,一天之中不知道要哼唱多少次啊。
我抱着花盆回到了病房。同病房的两个人都在房间里,不过看上去都没有注意到我拿回来的花盆。究竟该不该对这两个人说,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中川和春树会害怕这株奇怪的植物,又说不定会把它抢走。
顺其自然吧,我这样想着,把花盆放到窗台上。我决定,除非中川和春树自己注意到这株花的歌,否则我什么也不说。
回到房间的最初,花朵还是沉默着的,当它在阳光下照射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开始哼唱起来,仿佛是被阳光唤醒了歌唱的记忆似的。起初歌声很细微,不用心听就很难察觉,但渐渐地声音大了起来,直到最后荡漾在整个病房里。那的的确确是自然的歌声啊。
“咦,我才注意到,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有歌声传出来。”
春树从中间的病床上支起身,朝四周看着。正在读书的中川也从书后面抬起了头。
“像是什么地方有女孩子在唱歌。”
中川好象没什么兴趣,只说了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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