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把守。苏原每次走在街上,眼光都在寻觅,可否有供他逃遁的一条路,这种寻觅总是在可能与否定的判断之间游移不定。
直到他遇上一位潜入莱阳城活动的抗日队伍的敌工。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苏原从军医大队往自己的住处走。军医大队在城北,离北野的司令部二里路光景。他走着走着,突然察觉有个男人尾随在后。他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他加快脚步,后面的人也快步紧追,走到平肩时,那人压低声音说:苏医生,请跟我来。他无法对眼前的事做出判断,但两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人走。从后面看,那人的个子很高,很壮实,穿一身黑布衣,光头,看不出年龄和职业,反正单从那挺直的腰板看不像是庄稼人。
走到一个十字街口,那陌生男人回头向他望望,然后向左首拐过去。苏原稍稍犹豫一下还是跟过去了。这是一条僻静的小街,泥土地面,街两旁散着稀稀落落的店铺。当走到一家澡塘门口时,那人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推门进去。
苏原心想要跟索性跟到底了,也进了门。
自从来到莱阳城,苏原到澡塘洗过几次澡,可这一家没来过。如果刚才在门口留神一些,就会看见墙上写着“兴清池”三个大字的字号。他很慌张,没有看见。进门后他才晓得是进了一家澡塘,陌生男人与柜上的一个掌柜模样的男人打了招呼,并付了钱。掌柜一声长喝:两位——声还没落,从里面出来一个只穿条裤衩的小伙计,点头哈腰将他们往里请。事到如今,苏原也不再多想,跟着陌生男人进到里面。
大概自有了服务行业起,各种服务便分出了档次,澡塘也不例外。走进去先是一个大的通间,摆了几十张床铺,设备简陋,这是为既想洗澡又囊中羞涩的下等人预备的。穿过这个大间,里面便是用屏风挡起来的双人间,再往里则是像旅馆那考究的房间了。
小伙计带他们到这样的房间里。
小伙计离去后,陌生男人转身看着苏原。苏原这才看见他的模样长相。他的脸很长,不由使他想到了马。他的眼也像马眼那么大且亮。在所有牲畜中苏原是最钟爱马的,小时候他家养的那匹马基本上是由他喂养的,放学以后便到村外河边割草料,专捡最嫩最青的草割。那马对他也格外亲近,他骑上去的时候它总是小心翼翼地奔跑,像担心他会摔下来那样。
说来有趣,陌生男人的一副马相竟让苏原对他一下子亲近起来,像很早就认识一般。
陌生男人开始脱衣。
“你找我有事吗?老哥?”苏原忍不住说。
“别急,先洗了澡,再慢慢说。”马脸男人说,又补充道:“我姓马。”
“你姓马?”苏原惊异的问。
“怎么,我姓马不行吗?”姓马的男人朝他笑笑。
苏原意识到自己的冒昧。便报以歉意的一笑,可心里仍觉得不可思议——一个长得像马的男人竟不差池地姓了马。
当姓马的男人脱得赤条条之后苏原更觉得他是一匹货真价实的马了。
“以后喊我老马吧,我比你大,赚你个‘老’字也没啥说不过去的吧?”老马将浴巾缠在该缠的地方便向池塘方向走去。
进入池塘,幕幔似的蒸气以及清一色赤条条的男人身躯使他们如“走失”一般,难得相见了。
苏原没有心思仔细为自己洗涤,他疑虑重重。翻来复去在心里推敲这个神秘的马姓男人找他有何居心?以后的事是凶是吉?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都潜藏危险。
他草草洗完,便回了房间。让他惊讶的是姓马像马的男人已在房间里,没想到他洗得比自己还快。他躺在铺上一口口抽烟。
苏原要穿衣裳,被老马制止住,说躺下说话吧,真正洗澡哪有上来就穿衣裳的?
苏原又照他说的做了。
老马说:“苏医生,你心里肯定有许多疑问,等着我解开。是不是?”
苏原不语,只是看着他。
老马说:“你问吧,我保证如实告诉你。”
苏原想想问:“你是干什么的呢?”
老马说:“我是抗日队伍的敌工。”
苏原一惊:“抗日队伍?敌工?”
老马点点头。
苏原问:“哪一支抗日队伍?”
老马说:“这个问题不好马上回答你。”
苏原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老马说:“我找你是要告诉你,作为一个中国人,是不应该给日本人做事的。别的且不说,早晚有一天日本鬼子会被赶出中国去,他们好赖有个老窝可回,中国人当汉奸的又能回哪儿呢?”
苏原听了有些急,说:“老马,我可不是汉奸,这都是日本人逼的。”
老马说:“逼也好,不逼也好,反正给日本人效力这是事实。”
苏原说:“我只给日本人治病,不治伤。这也能算是汉奸吗?”
老马说:“苏医生,不论治病还是治伤,事实上都是在维护敌人的战斗力。治好一个伤鬼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