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讯,”她抓住我的手,热切地说,“我从没有向你要求过什么,不过这回你一定听我的话,回去吧,咱们分开了,心还在一起,不是挺好吗?”
“别劝我,没用。”
“你、你太固执了。”忽然她的肩膀抽动起来。
我慌了。“怎么啦,肖凌?”
“呸,你糊涂得真该挨揍。”她破涕为笑,抹掉眼角的泪水。“我为你的固执高兴呢。”
“我的固执第一次成了优点。”
“也许我太自私了……说点别的吧。”
“谈谈你的经历,怎么样?”
“先干了这杯酒。”
我们碰了杯,一饮而尽。
“嗯————从哪儿说起呢?”她把双手枕在身后,仰望着星空。“今晚很美,不是吗?”
“很美。”
她叹了口气。“我不想说了,咱们还有明天。”
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达声,一道雪亮的灯光跳动着,照亮了树丛和柴垛。无数个影子在田野上旋转,像千军万马的队伍。灯光忽地朝我们扫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肖凌偎依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拖拉机开过去了。
肖凌
中秋夜,我们女生的那间低矮的小屋里烟雾腾腾,大伙聚在土炕上喝酒、闲聊。有人用口琴吹着一曲曲忧伤的歌;有人站在窗前,怪声怪气朗诵着高尔基的《海燕》;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女生冲到院子里,在月光下跳舞,招来一阵阵老乡和孩子们的哄笑。我环视了周围一眼,缩了缩肩膀,又凑在油灯下抱着书看下去。
忽然,有人碰了碰我,原来是谢黎明。“怎么不跟大伙一块乐乐?”他问。
“这叫乐吗?我看比哭还难受。”
“应该理解别人的心情。”
“我学的是兽医,对人不感兴趣。”
“你干吗老呛人?”
“对不起,你打扰我看书了。”
他悻悻地走开。
煤油灯爆出最后一朵灯花,晃了晃,终于熄灭了。屋里一片死寂。忽然,刚才朗诵着《海燕》的男生号啕大哭起来。
我从昏迷中醒来,风还在呼号,雪粒打在窗户纸上,沙沙作响。肺里仿佛塞满了炽热的木炭。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伸手去拿杯子。可一点水也没有,原来杯里结上厚厚的冰块,当啷一声,杯子掉在地上,我又昏了过去。
我再次睁开眼睛,一张脸在雾气中浮动,渐渐清晰了:原来是谢黎明坐在我的床前。
“总算醒了,”他兴奋地擦擦额头,“大夫刚来过,说是急性肺炎,打了针……”
“大夫?”我疑惑地喃喃说。
“电话打不通,我到公社去了一趟。”
三..十里山路,风和雪。我浑身一震。“谢谢……”
“哎,提这个干什么?”
“你怎么也没回家?”
苦笑了一下,转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我妈早就整死了,老头子还关在牢里,北京的亲戚们躲还躲不及呢……我想找你借本书,一看门倒插着,怎么敲也没动静……喝吧,趁热喝,多发发汗就好了……”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谁?”
“是我,我来借本书。”
我迟疑了一下,把门拉开,谢黎明呆愣愣地站在门口。一阵风忽地把煤油灯吹灭了。
“肖凌,太晚了吧?”
“进来吧。”
我关上门,划亮一根火柴去点煤油灯,忽然,我的手被紧紧抓住,火柴掉在地上,熄灭了。
“肖凌。”他的嗓音有点颤。
“放开!”
“肖凌,你,你听我说……”他握住我的手,喃喃低语,“我,我喜欢你……”
“也就是说,你需要我?”我猛地抽回手,冷笑着说。
“难道人和人就没有感情吗?”
“言外之意,就是我应该报答你。”
“你太无情了。”
“我喜欢无情,我喜欢别人的冷眼,我喜欢死!为什么要救活我?”
“我们都没有家。”他咕噜了一句,转身踉跄地朝门口走去。
“回来!”我说。
他站住了。
“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都没有家。”
长途汽车站。
“……爸爸说,等我大学一毕业,就帮你也转回去。到那时候,咱们就可以正式结婚了。”谢黎明咽着唾沫,吃力地说。
“我希望听你自己说。”
“我,当然,也是这个意思。”他匆匆地看了看手表。“至于孩子,我看还是打掉吧,别太固执了。”
“你别管,这是我自己的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算一卦吧,看看咱们将来的运气。”“你的运气就值这么点儿钱。”我抢过硬币,扔进路边的水沟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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