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能常常如此?若常常如此,则其烦苦莫甚,还有什么人肯读书?若一望而知,试问Book与书,有何区别?所以拼音文字在现在,只是供一时一地之用的。其最大的作用,亦即在此。既然如此,注音符号、罗马字母等等杂用,也是无妨的。并不值得争论。主张采用罗马字母的人,说如此,我们就可以采用世界各国的语言,扩大我国的语言,这也是痴话。采用外国的语言,与改变中国的文字何涉?中国和印度交通以来,佛教的语言,输入中国的何限?又何尝改用梵文呢?
语言和中国不同,而采用中国文字的,共有三法:即(一)径用中国文,如朝鲜是。(二)用中国文字的偏旁,自行造字,如辽是。(三)用中国字而别造音符,如日本是。三法中,自以第三法为最便。第二法最为无谓。所以辽人又别有小字,出于回纥,以便应用。大抵文字非出于自造,而取自他族的,自以用拼音之法为便。所以如辽人造大字之法,毕竟不能通行。又文字所以代表语言,必不能强语言以就文字。所以如朝鲜人,所做华文,虽极纯粹,仍必另造谚文以应用(契丹文字,系用隶书之半,增损为之,见《五代史》。此系指契丹大字而言,据《辽史·太祖本纪》,事在神册五年。小字出于回纥,为迭剌所造,见《皇子表》)。
满、蒙、回、藏四族,都是使用拼音文字的。回文:或说出于犹太,或说出于天主教徒,或说出于大食,未知孰是(见《元史·译文证补》)。藏文出于印度。是唐初吐蕃英主弃宗弄赞,派人到印度去留学,归国后所创制的(见《蒙古源流考》)。蒙古人初用回文,见《元史·塔塔统阿传》。《脱卜察安》(《元秘史》。元朝人最早自己所写的历史)即系用回文所写。后来世祖命八思巴造字,则是根据藏文的。满文系太祖时额尔德尼所造。太宗时,达海又加以圈点(一种符号),又以蒙文为根据。西南诸族,惟倮有文字,却是本于象形字的。于此,可见文字由于自造者,必始象形,借自他族者,必取拼音之理。
文字的流传,必资印刷。所以文字的为用,必有印刷而后弘,正和语言之为用,必得文字而后大一样。古人文字,要保存永久的,则刻诸金石。此乃以其物之本身供众览,而非用以印刷,只能认为印刷的前身,不能即认为印刷事业。汉代的石经,还系如此。后来就此等金石刻,加以摹拓。摹拓既广,觉得所摹拓之物,不必以之供众览,只须用摹拓出来的东西供览即可。于是其雕刻,专为供印刷起见,就成为印刷术了。既如此,自然不必刻金石,而只要刻木。刻板之事,现在可考的起于隋。陆深《河汾燕闲录》说,隋文帝开皇十三年,敕废像遗经,悉令雕版。其时为民国纪元前1319年,西历593年。《敦煌石室书录》有《大隋永陀罗尼本经》,足见陆说之确。唐代雕本,宋人已没有著录的,惟江陵杨氏,藏有《开元杂报》七页。日本亦有永徽六年(唐高宗年号。民国纪元前1257年,西历655年)《阿毗达磨大毗婆娑论》。后唐明宗长兴三年(民国纪元前980年,西历952年),宰相冯道、李愚,请令判国子监田敏,校正九经,刻板印卖,是为官刻书之始。历二十七年始成(周太祖广顺三年)。宋代又续刻义疏及诸史。书贾因牟利,私人因爱好文艺而刻的亦日多。仁宗庆历中(民国纪元前871至前864年,西历1041至1048年),毕昇又造活字(系用泥制。元王祯始刻木为之。明无锡华氏始用铜。清武英殿活字亦用铜制)。于是印刷事业,突飞猛进,宋以后书籍,传于后世的,其数量,就远非唐以前所可比了(此节据孙毓修《中国雕板源流考》,其详可参考原书,商务印书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