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练习游泳,说是晒得越黑越好,他将买个什么东西奖励我。可是我怕水,到了练习池就是不敢下水。结果,师范学校的教师大为光火,连让我下到仅及肚脐那么深的水,都费了好几天工夫。
往复于游泳场的路上,我倒是和哥哥结伴同行。可是他一到那里就把我扔在一边,自己急急忙忙朝竖在河中间的跳水台游去,回家之前连面都见不着。我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天,终于能勉强杂在初学者之中,抓着浮在河里的大圆木,噼里啪啦接受用脚打水的训练。有一天,哥哥摇着小船靠近我身旁,让我上船。我当然高兴,伸过手去等他拉我上船。
等我上船之后,哥哥就使劲朝河心摇去,等练习场上挂着苇帘的小屋和小旗变得很小时,他冷不丁地把我推下了水。我拼命地划水。划呀划呀,想靠近哥哥的小船。可是等我好不容易划到船前,哥哥就把船划开,如此反复几次。当水淹得我已经看不见哥哥、眼看就要沉底的时候,哥哥终于抓住我的兜裆带把我拉到船上。
出乎我的意料,我并没有喝多少水,只是吐了几口。我正在发怔,哥哥开了腔:“小明,你不是能游吗?”
从此以后,我果然不再怕水了。
我能游泳了,而且从此还喜欢上了游泳。
就在推我下水的那天回家的路上,哥哥给我买了冰镇甜小豆,这时他说:“小明,听说人快要淹死的时候都是龇牙一乐呢。还果然不假,你也龇牙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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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糖”遇到天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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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真生气,不过也的确有那种感觉。因为我记得沉底之前的确有莫名其妙的安适感。
另一个帮助我成长的力量,是黑田小学的班主任老师。这位老师名叫立川精治。
我转校之后,过了大约两年半,立川老师全新的教育方针和校长的石头脑瓜发生了正面冲突,结果立川老师辞了职,后来被晓星小学聘请去,培养了许多有才华的学生。
关于这位立川老师,我将在以后的篇幅里写出他的事迹,这里我先写一个小插曲,写他如何对智力发育缓慢、性格乖僻的我多方庇护,使我第一次有了自信。
那是上图画课时发生的事。
从前的图画教育可以说平平常常。教育方针要求的,不过是按照常识要求同实物相似就可以了,用平平淡淡的画做范本,只要求忠实地模仿它,最像范本的给最高分数。
但立川老师不干这傻事。
他告诉学生,自己随便画最喜欢的。大家拿出图画纸和彩色铅笔开始画起来。我也动手画了。
我画的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非常认真、使劲地画,甚至不怕把铅笔弄断。涂上色之后还用唾液洇湿涂匀,结果手上沾了各种颜色。
立川老师把大家画完的画一张一张地贴在黑板上,让学生们自由地发表观感的时候,大家对我那幅画只报以哈哈大笑。然而,立川老师怒形于色地环视耻笑我的那些同学,然后把我大大夸奖了一番。夸奖的内容我不记得了。
我模模糊糊记得,光是手指沾上唾液涂匀颜色这一点他就非常赞赏。我清楚地记得,立川老师在我那画上用红墨水画了个很大的三层的圆圈。从此以后,尽管我不喜欢上学,但只要这一天是上图画课,我总是迫不及待似的,急急忙忙到学校去。
得了三层红圈之后,我喜欢图画课了。我什么都画,而且也的确是越画越好。与此同时,其他课程的成绩也很快地提高了。立川老师离开黑田学校的时候,我已当上班长,胸前挂着有紫色绶带的金色班长徽。
立川老师在黑田小学时,还有一件使我不能忘怀的事。
一天,大概是上手工课,老师扛着一大捆厚纸进了教室。
老师摊开那捆纸,我们看到一张平面图,上面画着许多道路。老师让大家在这纸上画房屋,喜欢什么样的房屋就画什么样的,要大家自己创造一条街。
大家都认真地画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主意,不仅画了自己的家,而且还画了道路两旁的树,年代久远的老树,开着花的树篱等等。
这样,他就把这个教室的孩子们的个性很巧妙地吸引了出来,画出了一条条漂亮的街。
学生们围着这张平面图,眼睛无不闪着光彩,脸颊绯红,自豪地望着自己那条街。
当时的情景,恍如昨日。
在大正年代 大正年代指1912—1926年。初期,老师这称呼是可怕的人的代名词。这样的时代,我能碰上以自由、鲜活的感性及创造精神从事教育的老师,应该说是无上幸运的。
促进我成长的第三股力量,是一个和我同一个班、但比我还爱哭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存在,等于给我提供了一面镜子,他使我能客观地观察自己。
总而言之,这孩子跟我差不多,他使我感到,我实在让人挠头。
他给我提供了自我反省的机会。这个爱哭鬼的标本名叫植草圭之助。(小圭请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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