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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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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的职责。

    他到巴伦西亚没有几个星期,就有人向他报告,说有个有势力的贵族,特拉诺瓦公爵堂埃尔南多·德·贝尔蒙特,阻止圣教公署的官吏逮捕几个臣属于他的有钱的摩尔人,这些摩尔人违背法律,穿着摩尔服装并使用澡堂。他便派武装执事把那公爵抓起来,罚金币二千,并判处终身隔离在一个修道院内。

    瞬间打垮这样一个尊贵的大人物真是一个大胆的行动,这使最胆壮的人都不免惊心掉胆。然而当审判官显然决意要根除摩尔人的时候,当地的官绅却一致表示抗议。他们对他指出,这个省的繁荣就靠摩尔人,如果他这样一意孤行下去,这个省就要完蛋。但他严厉地训斥他们,用开除教籍来恐吓他们,迫使他们屈服并认错。没用多久,他便靠惩罚和没收财产把摩尔人逼得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他四处派出密探,任何一个西班牙人,不分僧俗,遭到嫌疑就倒霉。因为他在讲道时继续告诫巴伦西亚居民,凡有出言不当者,不论出于戏谑或者愤怒、无知或者不慎,都必须告发,因此不多几时,全城居民都生活在惶恐之中。

    但这位审判官是个正直的人。他注意使惩罚务必与罪过相称。举个例说,虽然作为神学家,他把未婚男女之间的私通视为莫大的罪恶,但只有在人们宣称那并非莫大的罪恶时,他才用审判官的身份加以过问,判处他们挨一百鞭。另一方面,对于同样是异端地声称结婚生活与独身禁欲并无差异的人,只处以罚款而已。

    他又是个仁慈的人。他所期求的不是处死异教徒,而是拯救他们的灵魂。有一次,一个英国船主被捕,供认自己是新教徒,这一来他的船便被没收,货物被充公。他受尽酷刑,被折磨得半死半活,终于答应改信天主教,于是那审判官衷心满意,对他从轻发落,只判他在划桨的大帆船上做十年苦役和终身监禁。

    关于他的慈善心肠还可以举两三个例子。自从有一回一个认了罪的教徒挨了两百鞭而死去之后,他一直坚持鞭打至多一百下。孕妇须受刑的,他准予缓期到分娩后执行。他非常注意上刑不要造成终身残废或折断筋骨,这是他出于仁慈,而不是从法律上考虑的。倘若上刑时偶然出岔而有人死了,他是会比谁都懊丧的。

    布拉斯科修士任职期间功绩斐然。他在十年工夫里举行了三十七次宗教公判大会,六百人左右被判以苦行赎罪,七十多人被活活烧死或焚烧其模拟像,这样既事奉天主,又教育了民众。他要不是那么谦虚的话,准会把这种盛典的最后一次看作他事业登峰造极的光荣,因为这一次是特为王子腓力举行的,节目繁多,井然有序,使王子得到极大的欢娱,赏赐给布拉斯科修士二百金币,附上书信一封,祝他事业蒸蒸日上,并敦促他继续这样事奉天主,为圣教公署争光,为国家效劳。这位审判官的热心和虔诚分明给王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不久腓力二世逝世,他即位以后,立即任命布拉斯科·德·巴莱罗为塞戈维亚教区主教。

    他整夜跪在上帝面前祈求启示之后,才接受这显赫的新职,在离开巴伦西亚的时候,上上下下的居民含泪相送。他的热心、俭朴和真诚赢得了权贵的赞赏,又因乐善好施而为穷苦大众所爱戴。他任审判官时俸给丰厚,在马拉加担任的神职又有可观的收益,但他把每一个子儿都用来救济贫困。从被判为信奉邪教的人那里没收得来的大量财产和向悔罪者征收的巨额罚款源源进入圣教公署的金库。这些款项被用来支付公署的巨大开支,但也常有相当一部分进入一些审判官的私囊。即使那位圣洁的托尔克马达也这样积攒了庞大的资产,他在阿维拉建造圣托马斯·阿奎那修道院,在塞戈维亚扩建圣克鲁斯修道院,用的就是这笔钱。不过布拉斯科·德·巴莱罗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勾当,两手空空来到巴伦西亚,离开时依然两手空空。

    他常年只穿他那修会的朴素服装,他从没尝过肉的味道,从不穿亚麻布内衣,床上也不用亚麻布被褥。他经常自我惩罚,有时厉害得鲜血溅到墙上。他圣名四扬,所以等到他的衣服穿旧到必须更换新衣的时候,人们花钱向他的仆人乞求一些他丢掉的破旧衣裳的碎片,说是佩在身上无论对于梅毒和天花都有辟邪作用。在他离去之前,有几个头面人物竟大胆试图得到他的许诺,等到全能的天主最后把他召回去后,能把他的遗骸埋葬在他曾经如此富有成效地工作过的这个城市里。他们相信有力量能够影响罗马,即使不册封他为圣徒,至少为他举行宣福仪式;能把他的遗骸葬在当地的大教堂内,实乃是本城的光荣。但是这位修士料到他们的意图,坚决不肯应承。

    他被一大批高级教士、行政官员、地方士绅一直送出城外三英里。他们跟他分手的时候,这一群权贵没有一个不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