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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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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觉得怎样才好?”

    她却反问回来。她是个好恶分明的人,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是因为老了吗?这两三年,小到日常琐事,大至这类的事情,她都越来越依赖我的判断。但她真的会照着我的话去做吗?不见得。这就是最恼人的地方。

    “信夫这人倒也不坏……但想到这把年纪还要跟别人住在一起……而且小孩子又很吵。”

    母亲冲我皱起眉头。不论是非常照顾她的信夫还是她疼爱的孙子,都可以割舍得如此一干二净,我的母亲对人一贯如此冷淡。

    “所以你不愿意喽。”

    我揶揄她。

    可能还是有所顾虑,母亲似乎不敢当着姐姐的面说不。在姐姐搬回来住这件事上,她甚至拿可能因改建而失去诊所的父亲当借口。

    “我是怕你爸不愿意啦。”

    她不断重复这一句。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把爸搬出来。”

    姐姐曾经生气地如是说。

    平时对父亲嫌这嫌那的,这时却搬他出来挡枪,的确是很卑鄙的做法。看来这场争论姐姐会占上风了。

    “我还怕……万一变成那样,你不就很难搬回来住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想起刚才她对大哥说话的语气,下意识窥探起她的表情。

    “我是不可能了。”

    我先下手为强,粉碎了她的幻想。

    “等你爸死了不就没事了……”

    母亲说得稀松平常。我大概可以想象出她在脑中描绘的未来十年的景象。而不管那是什么,我只想极力跟那十年撇清关系。

    “我又不能代替大哥。”

    “这我都知道。”

    “知道又何必……”

    走在前面的淳史和由香里回头确定我们是否跟上了。母亲对着他们露出柔和的笑容,举起提在手里的向日葵挥了挥。当由香里又继续往前走之后,她突然改变语调说: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小孩的事。”

    “什么怎么办?”

    我看着走远的两个人的背影。他们的对话被风遮蔽,完全传不到这边来。

    “要想清楚啊。一旦有了孩子就很难离了。”

    我有一瞬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停下脚步。我反刍了一次刚才母亲说的那句话,在心中又确认了一次。没错。母亲果然不认同这桩婚姻。

    “说什么呢?真是的……一般,应该都会说想要早点抱孙子之类的吧?”

    我不希望被看穿心中的狼狈,比平常更开朗地说。

    “可是你们家不一般啊……”

    母亲怄气似的说,然后又慢慢地向前走。她无法接受儿子没照着自己的期待成长,所以表现得像个任性的小孩。我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母亲,但还是无奈地跟她一起并肩走着。

    “现在这年头,这种状况不算新鲜了……”

    在我单身的时候,她每次打电话来都嚷着结婚、结婚。最后竟然开始恳求我,说“跟谁都可以”“就算结了再离婚也行”。那已经不是在为我的幸福着想了,我觉得她在意的只是世俗的眼光。我终于受不了地回她:“既然那么想要我结婚,你们就让我看看结了婚的夫妻能幸福成什么样啊。”没想到母亲说了句“你这话太过分了……”就突然沉默了下来。那时的母亲,让我感觉到她打从心底在后悔自己的婚姻。而对于那错误婚姻的结晶的我来说,打击就更大了。

    穿过陵园蜿蜒的砾石路,我们到了可以过车的柏油路。从这里到海边的下坡路段对膝盖的负担很大,但我喜欢俯瞰街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闻不到海的味道,但有佛香淡淡的香气从附近的墓碑前飘来。母亲有点喘,我稍微放慢了脚步。

    “啊,黄色的蝴蝶。”

    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有只纹黄蝶在由香里和淳史背后飞着。“嗯……”我不在意地回答。

    蝴蝶被海风吹着,与其说它在翩翩飞舞,不如说它是为了不被吹走而拼命拍打着翅膀。

    “听说啊,只要纹白蝶能活过冬天,就会变成纹黄蝶……”

    母亲盯着蝴蝶说。

    “真的?听起来好假……”

    “我是这么听人家说的。”

    “听谁说的?”

    “忘了……”

    我点点头,但不相信。一定又跟往常一样,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或是会错意的吧。

    “听了人家这么说以后再看到蝴蝶,就觉得好心疼……”

    母亲边叹气边说。她一定又把这只蝴蝶和大哥联系在一起了。可大哥过世已经十五年了,再怎么样,也没有蝴蝶可以熬过那么多个冬天吧?我本来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小学的时候,大概是生物课的观察实验,我们曾经被要求在家里孵化蝴蝶。校园旁边的菜园种着圆白菜,我们听说那里有很多蝴蝶幼虫,下课后就冲到菜园去。我们跟菜园的农夫讲了原委,他很高兴地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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