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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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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五块钱。我说混帐,像你这么花,下半月只好吃屎啦。他听了这话,也觉得不好意思。这时小转铃跑出来说:王二,怎能对刘爷爷这样,快道歉。其实我也不是在乎这五块钱,我只嫌刘老头没出息。你猜他为什么把鸭子藏在怀里?是怕留守处那几个把大门的说他贪嘴。他是回城治病的,怕人家说他没病,一天吃一只大肥鸭。说到底,是“文化革命”里挨了几下打,把胆子打破了。

    如果说到挨打,刘老先生简直不能和我相提并论,虽然当时我是那样年轻,而他已经老了。他一生所挨的打,也就是实验楼里那儿下,数都能数出来。而我挨的打,绝不可能数清楚。我校专政时,风师傅把我叫到地下室,屋顶亮着灯,四周站了很多人。他说道:你看好了,我们不打你。工宣队部进校了,我们不打人。然后灯就黑了。等灯再亮时,我从地下爬起来,满头部是血。凤师傅笑着说:我们没打你,对吧。你能说出淮打你了吗?当然我说不出。我说的是:操你妈!然后灯又黑了,在黑暗里挨打,数都没法数。打我的就是留守处那班家伙,和打刘老先生的相同。可是我一点也不怕他们,连姓风的都管我叫爷爷,我还伯准?

    现在到了不惑之年,我明白了,我挨的打,的确不能和刘老先生相提并论。因为我是那样的人,所以挨的揍里面,有很大自找的成分。刘老先生挨的打,没有一点自找的成分。我还年轻,还有机会讨回帐来,可是刘老先生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再不能翻本,每一下都是白挨。因此刘老先生当然怕得厉害。

    刘老先生给自行车打气,对不准气嘴,打不进气,就气急败坏,把自行车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