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女婿赵颂南在餐桌边吃早饭,听到晋老大的报告后,放下未吃完的半碗热稀饭,匆匆跟着晋老大来到厂里。晋老大陪着徐建寅在机器面前四处检查了一番,然后命令开机。开机后只有一两分钟,机器便爆炸了。
出事前的情形似乎非常简单。张之洞紧锁双眉问:“就你看来,爆炸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伍桐山答:“详情还在调查中。初步分析,可能是昨夜积压在机器中的火药粉,发热后引起的爆炸。”
张之洞又问:“像这样积压一夜,第二天再开机的情况,以前也有过吗?”
“没有。”伍桐山答,“过去艾耐克总是一再招呼,下班前要把机器里的火药粉清扫干净,上班时也要仔细检查一下,要在完全没有积压的火药粉后再开机。”
艾耐克是火药厂请的德国技师,上个月回国休假去了。
张之洞问:“照这样说,是因为徐会办疏忽了才造成这个事故的?”
伍桐山沉吟片刻后说:“徐会办当时心情焦ib.急,一时忘记清扫积压的火药粉,是可以理解的。”
张之洞盯着火药厂的总办,厉声重复一遍:“照你这样说,这个事故是徐会办因自身的疏忽而造成的了?”
伍桐山低着头,没有吱声,半晌才说:“工头有责任,应当提醒。卑职也有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
“卑职是火药厂的总办,火药厂出的一切事都与卑职有关,所以卑职有责任。”
张之洞问:“事故发生时,你在哪里?”
伍桐山不好意思地说:“昨夜睡得晚,事故发生时,卑职尚在床上睡觉。”
张之洞心里不悦,又问:“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
伍桐山答:“除开徐会办外,还死了十五个人,其中五个工匠,十个工人,重伤二十多人,轻伤五十多人。”
陈念扔插了一句:“工头晋老大炸死了吗?”
“他倒是没死。”
张之洞觉得奇怪:“他就在徐会办身边,为什么没死?”
伍桐山答:“机器开启前一会儿,他就离开了厂房。”
念扔望了一眼岳父,张之洞会意,对伍桐山说:“你叫晋老大明天到我这里来一趟。”
第二天,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男子来到总督衙门,一见到张之洞和一旁的陈念扔便跪下,磕头如捣蒜,口里不断地说着:“大人,我有罪,我没有想到徐会办会死的!我有罪,十六条冤魂都会找我算账。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死的!”
陪同前来的伍桐山说:“香帅,他就是晋老大。事故发生后,他就疯了。一天到晚就这几句话,大家都说,他是给吓疯的。”
张之洞注目晋老大:一脸黑气,两眼呆滞,浑身抖抖嗦嗦的,确有几分疯傻之状。
“是你领着徐会办去的,为何又离开了他?”
听了张之洞的审问,晋老大抖得更厉害了。
“小人到厂房外撒尿去了。小人尿泡不好,经常要撒尿。”晋老大说完这两句话后又喃喃念道,“我有罪。我有罪!”
“是谁要你去叫徐会办的?”陈念扔问了一句。
“我自己去叫的。”晋老大跪在地上,呆呆的两眼望了望陈念礽,又望了望张之洞。隔了一会,又不停地磕头,口里一个劲地叫道:“我有罪,我有罪,我要死了!”
张之洞见审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对伍桐山说:“你带着他回去,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出意外,过几天我还会再问他的。”
不料,第二天上午,伍桐山便慌慌张张地前来报告:晋老大死了,淹死在厂房边的池塘里。张之洞打发陈念扔去实地看看。
下午,念礽回来,向岳父禀报:“晋老大确实死了,是淹死的,看不出有勒索捆绑的痕迹。厂内外传说纷纷。有说是他疯了,自己走到塘里去淹死的,也有人说是炸死者的灵魂将他拖到池塘里去的。”
张之洞问:“晋老大这人平时口碑如何?”
念礽道:“厂里人都说他是个小人,巴结上司,克扣工人。不过,他平时对徐会办倒是很恭敬的。”
“他有妻室儿女吗?”
“他的家在黄陂,乡下曾经有个婆娘。后来进厂当了工头,就不要乡下那个婆娘了,喜欢嫖赌,没有儿女。”
张之洞两手来回地捋着胡须,不再说话了。
“岳翁,”陈念礽望着张之洞,慢慢地说,“我这两天来在想,这桩事故有几点可疑之处。”
张之洞边捋须边说:“你有什么看法,只管说出来。”
陈念礽托着腮帮子说:“昨天晚上伍桐山讲,是积压的火药粉受热后引发的爆炸。这个说法难以成立。火药粉受热后只会引起大火,很难引起这种机器炸裂、厂房尽毁的严重后果。”
张之洞停止捋须:“如此严重后果,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陈念礽说:“只会出现在有意爆炸机器的情况下。”
“有意爆炸?”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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