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友,都受他恩惠甚多,就没有一个人这样真心真意知暖知痛地为他着想;还只有赵茂昌,不忘旧恩,不忘故主,实实在在地替他办事。他也想到赵茂昌可能是要因此图起复或是求什么别的。即便如此,也不是使坏心。人家真的对你好,你也应该回报回报,过两年风声平静后,是可以再用的。张之洞由衷地说:“竹君,难为你一番孝敬之心,我知道了。”
赵茂昌大喜,立即离开武昌,顺流放舟,赶回武进。他不急着把环儿送去,他要再好好调教一番。
离武进不远的扬州,是由来已久全国闻名的调教女人的地方。此处并不教女人读女四书、列女传之类的典册,也不教女人三从四德、妇道女规的圣贤之教,它教的是女人应该如何服侍男人,如何博得男人的欢心。卖弄风骚、吹拉弹唱、梳妆打扮、挑逗撩拨等等,凡此种种能打动男人的心,撩起男人的性的本事,都得教授。扬州有专门调教这种女人的场所。这种女人有一个古怪名称,叫做“瘦马”。有学者研究,“瘦马”源于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的一首诗:“莫养瘦马驹,莫教小妓女。后事至目前,不信君看取。马肥快行走,妓长能歌舞。三年五岁间,已闻换一主。”“瘦马”出门后或进妓院,或进歌楼,或做小妾,都比别的歌女妓妾要强得多。
大约在唐代时,扬州瘦马便开始出名;到了清代,由于盐商的麇集,扬州瘦马达到了鼎盛时期。赵茂昌将环儿带到扬州城,选了城里最负盛名的严媒婆家,交下一百两银子,限三个月把环儿调教成一个人见人喜的瘦马。三个月达到这个标准,本来是做不到的事,但严媒婆贪这一百两银子的厚利,便一口答应下来。
三个月后,赵茂昌去扬州城再见环儿时,果然见环儿变得丰腴白嫩,在一身光鲜合身的衣裙衬托下,显得更加妩媚,尤其是她的眉目神态、举止言行,样样比先前大不一样,让人看了舒心畅意。除开吹箫奏琴一时不能见效外,她还能唱得十几支好听的曲子。又会跳舞,舞动起来,彩袖飘舞,很有几分寺院壁上画的飞天模样,直看得赵茂昌着了迷,真有点后悔,不该答应了给张之洞。先知道环儿能变得这样可爱,早该自己收了做第四房姨太太的。想起今后的官宦前途,赵茂昌硬了硬心,带着环儿上了船。
赵茂昌在黄鹤楼客栈住下。第二天便去拜见张之洞,当天晚上,张之洞在客栈里见到了环儿,顿时吃了一惊。张之洞并不是一个贪恋女色的人,也不是见异思迁的轻薄汉,但作为一个充满活力的男人,容貌美丽姿态曼妙的女人,却不能不令他欢喜爱慕。他想起自己的三任妻子和现在身边的佩玉,在令人一眼便心迷意乱这点上,还不能与这个女人相比。他是个从不逛妓院吃花酒闹狭邪游的人,他不知道,这种让人心迷意乱的本事,正是ib.卖笑女的特长,而从扬州教坊里走出来的瘦马,更比别处技高一筹。
张之洞十分满意。赵茂昌请他连夜将环儿用一顶青布小轿抬进总督衙门。张之洞想了想说,过两天吧!“过两天”的原因便是得先跟佩玉打个招呼。
与佩玉有十年的夫妻情意了,今天再置一房姨太太,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张之洞心有不忍。他正琢磨着拿一桩什么事来补偿佩玉,不想佩玉倒自己求上来了。想到这里,张之洞说:“老人家的心意我很理解,有一个嗣子在他们身边,也可以为你省许多心。明天,你叫你的弟弟到我这里来一下。我看看,给他个什么差使合适。”
张之洞如此爽快地答应,令佩玉颇感意外,她立即高兴地把这事告诉了父母和堂弟。
第二天,佩玉的堂弟李满库怯生生地来到督署签押房。
“坐下吧!”张之洞放下正在写批文的墨笔,招呼着站在一旁的李满库。
“小人是来听大人吩咐的,不敢坐。”
上身僵硬、两腿微微打颤的李满库巴不得早点坐下,但他嘴上仍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话来。李满库是个乡下人,到武昌来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官。现在一下子见到总督大人,他如何不胆怯!尽管知道,总督是堂姐的丈夫,但堂姐是妾,而不是夫人。按礼制,妾的娘家人是不能算作丈夫的戚属的,庶子的外婆家只能是嫡母的娘家,而不是生母的娘家。老实本分的李老头也一再告诫嗣子:不能将自己当作总督的小舅子看待。正因为此,李满库对张之洞一口一声“大人”,而称自己是“小人”,同时也不敢坐。
“坐下吧。”张之洞很能理解李满库的心态,脸色和气地说,“你是佩玉的堂弟,现在又做了李家的嗣子,与别人不同。你不要拘束,坐下好好说话。”
李满库见张之洞这样和和气气地跟他说话,大为感激,犹豫一下,也便在身旁的一方小木凳上坐了下来。
张之洞仔细地看了一眼李满库,见他也还长得清秀顺眼,便说:“你读过书吗?”
“小时候,跟着塾师念过三年书,后来地里收成差,就下地干活,没读书了。”李满库说的虽是山西腔,但鼻音不太浓重,也较之一般山西乡下人的话易懂。张之洞估计他不大像个死守老家的乡巴佬。山西人有经商的习惯,不少男孩子读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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