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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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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赵茂昌给送上一个经过专业调教的年轻女人
,琼州府有一个双眼失明的老人,善吹芦笙,吹出的曲子极为动听。他听过好几次,自认平生所知善奏乐者没有超过此人的。说得张之洞动了心,叫他下次来广州时将这个老人带来。不久,王之春果然将这个老人带来了。原来是个又黑又瘦又矮的瞎老头,且不会讲汉话,是个土著黎族人。瞎老头给张之洞吹了三首芦笙曲,果然好听极了。待瞎老头走后,佩玉对丈夫说,她也在房间里悄悄听了,有一种空渺幽冷的感觉,如果将它略作点改动,会是一首很好的琴曲。她要张之洞明天再把这个老头请进府里来,再听听。张之洞赞成她的意见。第二天,瞎老头在后院,对着佩玉吹了一天的芦笙,傍晚离开时,佩玉已将他的曲谱全部记录下来。佩玉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老头所吹的七八首曲子融合起来,编成一支琴曲。她弹给张之洞听,张之洞击节称赞,又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月照琼岛》。过些天,准儿也学会了,也弹得很好。眼下,一曲弹毕,张之洞叹道:“这首《月照琼岛》真是让你越弹越精了。”

    佩玉说:“有三个多月没有弹了,手指都有点不灵便。这首曲子,准儿比我弹得更好。”

    “准儿也弹得不错!”张之洞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女儿了,真有点想念。“过两天,叫准儿回来一次,你们娘儿俩合奏一曲《月照琼岛》。”

    “好啊!”佩玉欢喜地说,“这些日子我还真惦念她呢!”

    “那个黎族老艺人,是一个天才的乐师。我想,他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钟子期一类的人。”张之洞呆呆地陷于一种情感中,一个人自言自语地絮叨着,“人世间有不少逸才隐士,他们有着人所没有的才艺技能,由于各种原因,又往往被埋没,被遗弃,不为世所知所用。我常常想:一个督抚,一个府县,若能将自己辖境内那些被埋没遗弃的人才发掘出来,置于适当的位置上,这个督抚府县也就做好了。那个黎族老艺人,我很想把他叫到广州来,可惜第二年他就死了,我一直为此事遗憾。”

    佩玉笑了笑说:“四爷这番心意,当然是仁者之心。野无遗贤,能者在职,这是从古以来负有责任心的执政者所企盼的德、政。不过,我倒有些不同的看法,并不是一切逸才都要为世所用,还要看是哪方面的才。”

    “噢,你这话倒有意思。”张之洞很有兴趣地看着佩玉那双眼角虽有皱纹、眸子却依然光亮的眼睛。

    “有些逸才他本就志在人世济世,只是时运不好,无人赏识,流落在江湖山野,在位者若能发现他们,给予重用,那是他们的福气,比如前代的姜子牙、诸葛亮等人就是这类。有些人,他的才艺是天赋灵性的产物,虽然可以娱人,但更多的是自娱,他们的过人之处,也只是因为在长期孤独寂寞的环境中,自己全心全意地体悟探求而得来。庄子说:用志不纷,乃凝于神,承蜩驼背人的绝技是这样得来的。倘若一旦把他置于以追求名利功用为目标的热闹场合中,他的心就浮了,神也分了,技艺也就再不会上进的。比如那个老艺人,多亏在琼岛那种荒凉的地方,若是年轻时就到了广州、京师的话,就决不会有那样高的芦笙技艺。我想这大概就是王冕不愿意做官、文徵明不愿意应聘的缘故。”

    “你说得有道理!”张之洞点点头。“还可以为你补充一个例子。我的布衣之交吴秋衣,他也是乐意漂泊而不愿住官衙的人。”

    见张之洞的心情这样闲适,佩玉鼓起勇气,将那件心事说了出来。

    “四爷,有一桩事,我犹豫了很久,一直不敢说,我今天想对你说说。”

    “什么事,你说嘛!”

    “假若不当的话,你就当我没说一样。”

    “行,究竟什么事,这等郑重?”佩玉这种吞吞吐吐的神情,倒使得张之洞自己先郑重起来。

    “一件这样的事。”佩玉慢慢地说,“四爷知道,我的父母没有儿子,只有我一个女儿,父亲为没有儿子而视为终生的遗憾。两年前,父亲在武昌城里偶尔遇到山西老家的一个人,彼此认作乡亲,关系不错。年前,这个老乡要回汾州去,父亲托老乡到他的家乡去看看,打听一下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上个月,这个老乡回来,还给我带来一个堂弟。这个堂弟是我父亲的嫡堂弟弟的儿子。父亲见到这个侄子很亲热,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很想留他在武昌。父亲跟我说过几次了,要我跟大人说说,给他在武昌城里谋个差事。父亲说,张制台办了很多局厂,随便在哪个局厂给他寻一个吃饭的差事都行,只图在他身边呆下来,日后死了,也有个儿子做捧灵牌的孝子。我知道你的脾气,是决不为自己的亲属谋差事的。当年南皮老家两个侄孙远路赶来谋事,硬是打发他们回去了。张家的亲属都不能安置,何况咱李家的人呢?所以我一直压着没给你提。前天,父亲又说起这事。看着父亲那副苍然神态,我实在又不忍,只得冒昧地说出来,四爷如果以为不妥,就当我没说一样。”

    佩玉低下头,不再说下去了。

    原来是件这样的事!张之洞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在别人看来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佩玉却这等郑重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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