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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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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看到袁昶的密信后,头晕目眩虚汗直冒
的人,一天到晚忙忙碌碌,故在京师期间二人过从并不甚密。光绪七年张之洞外放山西后,几乎又中断了联系。不料袁昶近日已外放皖南道!读完信后张之洞的第一个感觉是:袁昶是个讲义道的学生,二十多年前的那段惠而不费的恩情居然死死地记在心里。私泄这等机密之事,万一被朝廷知道了,轻则断送前程,重则下诏狱。在只讲利害不讲情义的今天,能有这种古道热肠,真是罕见。典试浙江能得这样的门生,也算是平生一幸事了。张之洞提笔给门生写了一封短短的谢函封好,将袁的仆人唤进来,将信连同桑治平刚从鄂西带回的一包黑木耳一起交给他,叫他带给主人。然后又拿出四两银子出来打发。袁家的仆人千恩万谢地告辞走了。

    张之洞坐在牛皮太师椅上久久地凝视着袁昶的这封密信,胸中的怒火在一阵阵灼热地燃烧。它炙烤着他的心,令他愤怒,令他委屈,也令他痛苦!

    他没有想到,这份参折竟然出自徐致祥的手!他们在翰苑共事多年,经常在一起谈国家大事,谈经史诗文。这个江南老才子尽管比张之洞大几岁,却对张之洞格外殷情称赞,时常出格恭维他可比古之张良、谢安,有治国安邦大才,可惜屈于翰林院。不料就是这个人,今天居然说他只可衡文,不可从政!

    身为大理寺卿,怎么可以不要任何实据,只凭几句传闻之辞,便给别人定下这等严重的罪名!这不是深文周纳吗?这不是存心要把人往死里整吗?

    外放这十一二年来,自己为山西、两广和湖广做了许多好事,在越南战争上为国家赢得声望。对于这些,徐致祥他可以闭眼不视,只字不提,却把一些谣传当作宝贝,无端罗织罪名。徐致祥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张之洞真恨不得将他揪到面前来当面质问,狠狠地扇他两个耳光!

    世上人本是良莠不齐,徐致祥要这样无事生非,也拿他没法。令张之洞最为委屈的是,朝廷怎么竟然也会看重他这篇可耻的谤文!又是发上谕,要刘坤一密查,又是发抄件,让两江的官员们去阅看,这不明明认为徐致祥的参折有合理之处吗?徐致祥荒谬不明事理,朝廷难道还不知我张之洞?皇上还不明白我对国家社稷的一片赤诚之心?这等破烂的折子,不掷回斥责、留中淹掉便够意思了,居然要刘坤一来武昌密访,皇上和朝廷对我张之洞怎么如此不相信?

    这样想来想去,一阵揪心之痛令张之洞头晕目眩,手心直冒虚汗,终于瘫倒在太师椅上。一会儿,大根进来斟茶,见四叔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吓得叫道:“四叔,四叔!”喊了几声后,张之洞睁开了眼睛。

    “四叔,您不舒服?”大根捧起张之洞的左手,在他虎口处略微用劲压了一下。“好过点吗?”

    张之洞轻轻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你背我回后院去躺躺!”

    见大根背着丈夫来到后院,佩玉大吃一惊,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过来,连声问:“怎么啦,怎么啦?”

    大根答:“四叔有点不舒服。”

    佩玉摸了摸张之洞的额头:“哪里不舒服吗?”

    “胸口闷。”张之洞轻声答,脸色已比刚才好些了。佩玉铺好被子,又和大根一道将张之洞的外衣裤脱去,让他好好地躺着。“要不要请医生来瞧瞧?”佩玉问。

    “不用。”张之洞轻轻地摇摇头。又对大根说:“你不要对别人说我病了,免得大家都来探视,耽误了办公。有事找我的,叫他明天再来。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安静躺躺。”

    大根出去了。佩玉则守候在床边,看着张之洞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她心里想:早上吃饭时还好好的,到押签房办公还不到一个时辰,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厉害?她深情地盯着睡中的丈夫,猛然觉得来武昌这两三年,他比过去更显苍老了。还只有五十五六岁的人,须发差不多全白了,面孔瘦削,衬托出那颗比常人略大的鼻子更显硕大。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办铁厂的缘故。丈夫为铁厂耗费的心血太多了。来到武昌之后,洋务成了他的最大的事情。佩玉记得有天晚上,丈夫因户部同意拨下二百万两银子而特别兴奋。他对她谈起自己的洋务理想:先办铁厂,把铁厂办成全世界第一流的厂子,让洋人看了惊叹。然后再办枪炮厂,办纺纱厂,办织布局。还要办发电厂,让老百姓的家里都点上像总署衙门一样的电灯!提起电灯,佩玉就会想起儿子满月的那一夜,两广总督衙门里突然亮起了百十个电灯泡,像天上的星星落到人间似的,房间里每个角落都亮堂堂的,一颗针掉到地上都找得到。要是让每户老百姓家里也有一颗这样的夜明珠,该多好呵!她握着丈夫的手说:“您做的是大好事。真的到了那一天,百姓要怎样感激您哩!”佩玉看到,一向很少笑的丈夫脸上绽开了孩子似的灿烂笑容。

    一眨眼工夫,佩玉过门来便是八个春秋了,准儿已经十六岁,大姑娘了。在她的悉心指导下,准儿的琴早已弹得很出色了。她常常夸准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强得多。准儿却说,只有形似而神不似,韵味还没有把握住,再说,凤凰还没下来听我的琴哩,还差得远。准儿一直把凤凰听琴当作自己的最高目标,这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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