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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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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游方郎中给张制台泼下一瓢冷水:橘过淮南便成枳
明白,你没有想到洋人的那套在中国是行不通的吗?”

    “我不是要把洋人的一切都搬到中国来,我只想学他们建厂修铁路办学堂练兵这些东西,有什么行不通的?你有何高见,我倒要好好听你说说。”

    吴秋农连连摇头说:“老弟,不是我说你,你是书生气太重了,你其实不懂今日情势。今日中国,处处都显露出末世的景象,就跟前明崇祯朝相差无几,朝廷能多保几年的命就是好事了,何暇来谈富国强兵!还不如安心做你的太平总督为好,不要存什么励精图治之志。”

    国家弊病很多,这点,张之洞岂能不知,但决不是末世,怎么能拿大清跟前明崇祯朝相比呢?崇祯被李自成给翻掉了,洪秀全闹腾十多年,到头来还不是让朝廷给平定了吗?太后圣明,比无术多疑刚愎自用的崇祯强多了。张之洞素来对太后怀着感恩情怀,倘若说这话的不是一个老朋友,他早就要将他抓起来当反叛者处置了。这时,他压下心中的不快说:“秋衣兄,你这话说得过头了,我受太后皇上恩泽深厚,自当与朝廷休戚与共。太后皇上为国家宵衣旰食,我怎能不励精图治?”

    吴秋衣敛容说:“你受皇家恩德,愿尽忠报效,此心诚然可贵,但可悲也在于此。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此话怎讲?”张之洞神情肃然起来。

    “老弟,你想过没有,你办洋务,都靠什么人来办?还不是靠官场的这批人。今天中国的官场,已经烂得差不多了,清廉的官,实心办事的官,十个之中难得一个。这些年来,四川也新办了不少局厂,每办一个局厂,就增加一个衙门,培植一批官吏,徒为百姓增添负担,办成了什么事?老弟,你是官场上的人,不怕你见怪的话,我冷眼观察中国官场几十年,是越看越失望,越看越心寒。我的看法与你不同,今日中国的积贫积弱,不是没有洋务,而是中国有这样一个腐败贪婪懒散推诿又盘根错节官官相护的官场,这是中国的万恶之源,贫弱之本。古人早就知道橘迁淮北而为枳。好端端的橘,为什么变为枳了呢?就是因为水土不好的缘故。今日中国就好比淮北的水土,外国好比淮南的水土,洋务这东西在外国是可口的橘,一到中国来就变成酸涩的枳了。腐败的官场,就是中国成为淮北水土的根本原因。而这,你一个张香涛是无力改变的。所以,你纵有天大的才干,也成不了事。”

    吴秋衣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他太夸大其辞了。官场虽不好,但一则还是有好官,二来也可以整顿,其它省且不管,两湖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我难道就不能凭借朝廷付予我的权力,整顿出一个清廉的官场来?难道就不能利用这官场办一番轰轰烈烈的洋务事业来?他冷笑着说:“事在人为,两湖就不能是淮南水土吗?何以就料定他必为枳呢?”

    吴秋衣哈哈大笑,说:“好,老弟,我不和你争辩了。我们可以在这归元寺,在佛祖的面前打个赌,十年二十年后我们再见分晓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去龟山看地,吹灯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趁着气温还不太高的时候,虚舟带着张之洞一行连同知客僧、吴秋衣等来到龟山。

    龟山古称翼际山,又名大别山,坐落在汉水与长江的会合之处。山不高,形状方方圆圆的,从高处看来,犹如一只巨大的石鼋伏在江汉两水之间,因此俗称龟山。

    知客僧是归元寺里的才子,能说会道,登上龟山顶,便兴致勃勃地一一指点远近风光,把它介绍给即将与归元寺做成一桩绝大买卖的贵宾们。

    “诸位大人老爷们,站在龟山上,武汉三镇风物尽收眼底。就在龟山前后左右,便有大家所熟知的名胜。诸位向东看,那一座直冲长江形如船头的大石块,就是有名的禹功矶。”

    大家的眼睛都顺着知客僧的手势望去,果然在前面三四十丈远的江边,一块庞大的嶙峋怪石兀然矗立在水中,像一根拴船的石础,又像一段阻水的石堤,滚滚的江水在这里被激成飞溅的浪花。使人不由得想起苏东坡“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名句来。

    吴秋衣对张之洞说:“昨天我得的碑文就出自那里。湖北百姓为纪念大禹治水,在这禹功矶上建了一座禹王祠。还有一棵千年古柏,相传是大禹亲手种植的,另有元代建的禹王庙。此外还有一块很好的碑,名叫岣嵝碑,据说是大名士毛会建将衡阳岣嵝峰上的碑文,拓后再刻碑立于此处。”

    张之洞问:“岣嵝碑文你拓下没有。”

    “拓了。回归元寺后我拿给你看。”

    “诸位请看,禹功矶上有一座亭阁。这座亭阁叫什么名字,贫僧一说出来,诸位大人老爷一定早已知道。”知客僧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导游似的,吊起大家的胃口。“它就是大名鼎鼎的晴川阁。”

    “晴川阁!”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有人已轻轻地背诵崔灏的诗来:“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对,它就是唐才子崔灏诗中所说的晴川阁。”知客僧很懂得游客的心理,补充说,“鹦鹉洲在晴川阁的下游,已被水淹了。”

    如同故友重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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