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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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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盛宣怀“官督商办”之策,遭到的否定
。”

    “官督商办?”这个名称显然使张之洞感到陌生。他放下跷起的二郎腿,不自觉地前倾着上身问。

    “是这样的,香帅。”盛宣怀解释,“官督,就是由官府来监督。矿务局的大计决策都要禀报官府,由官府定夺。商办,就是由商人来具体操办。因为开采矿藏是一桩投资巨大的事情,采取集股的办法则可以较快地筹集大笔资金。”

    “盛道,”张之洞打断他的话,“集股事,你不是试过不灵吗,为何不吸取教训,还要再用这个办法?”

    “香帅,”盛宣怀耐着性子说,“刚才我在说到集股事时,还没来得及说明它的另一大好处,即集股除可筹集资金外,还有更重要的优越,便是将矿业的亏损与办矿人的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洋人的通常做法是,凡买股的人都是股东,由一批大的股东组成董事会,由董事会推选出能干的人来经营,钱赚得多,股东们分红就多,亏损了则大家吃亏。这样,就使得他们只能赚而不能亏。如果由官府来办,钱由藩库支出,赚和亏都与经办人无关,他们就不会好好操办。”

    “盛道,你这话不对。”张之洞斥责道,“由官府委派去办矿务局的,当然是选品行好、操守好的人去,藩库的银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一不能贪污中饱,二他应该知道要把事办好,怎么能说,赚和亏都与他无关呢?一年到头,官府要办的事很多,都是由各级衙门委派的人去办。照你说的,事事都得由董事会来推选,否则便办不好?如此,还要官府做什么?”

    张之洞咄咄逼人的口气,很有点使得这个官居道员身负重任以能人自许的洋务派受不了,但为了远大的目标,盛宣怀压下心中的不悦,极力挤出笑容来辩解:“香帅,这办洋务的事,与过去官府办差有所不同。官府办差不与生财有关,且不担风险,而这不同……”

    “有什么不同?”张之洞立即打断盛宣怀的话,“牙局、厘卡,不都是与生财有关吗?还不都是由官府在办,要什么董事会?”

    盛宣怀被这几句话堵得语塞。张之洞本不想再理睬了,看他毕竟是远道专来拜访的客人,说的都是关系湖北国计民生的大事,于是又说了几句:

    “盛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埋在地里的煤和铁矿都是国家的财富,商人怎么可以拿国家的财产来为自己谋私利呢?开矿采煤炼铁,这样的大事,当然只能由官府来做,取之于国,用之于国,决不能让那些贪得无厌的商人们来染指。他们想利用国家的财富来发自己的财,在别人手里或可行得通,在我张某人的手里,办不到。”

    盛宣怀听了这话,满肚子里都是委屈。他很想细细地向这位想办洋务又不懂如何办洋务的总督大人说清楚:煤和矿是国家的财产,不错,但埋在地里,不挖出来利用就不是财富。商人固然是要谋利的,但他在谋利的同时,也为国家带来了利益,这种谋利,官府应当支持。集股就是把分散的闲置在民间的银钱融聚起来办事,这是一种很好的办法,尤其是国家银钱紧缺时,更要多采取这种形式来办大事。但是,他听说张之洞固执刚愎,这两年更以英雄自居,听不进别人的话,又眼见这种毫无商量余地的神态,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于是向郑观应使了个眼色。郑观应明白,说:“大人百忙之际能抽空接见,杏荪兄和我都感激不已,不敢再多打扰,就此告辞了。”

    说着起身,张之洞也起身说:“盛道刚才说的这些,对湖北今后的矿务和创办铁厂都很有益处,本督理应感谢。到时,或许还会请二位专程到湖北来实地指导。”

    盛宣怀忙说:“指导不敢当。香帅今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职道当尽力效劳。”

    张之洞站着不动,对着窗外喊了一声:“叔峤,代我送客人下船。”

    目送盛宣怀、郑观应走出舱门后,张之洞背着手在船舱里踱步,脑子里总在想着:湖北的采矿冶炼之事,今后应当如何去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