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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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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半百再得子,欢喜无尽
    张之洞已有两子一女,长孙都已五岁多了,照常理来说,他似乎不必如此的欣喜激动,犹如初为人父似的。这是因为一则出于对佩玉的爱,二则他由此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佩玉嫁给他三四年了,先前一直没有怀上孩子。佩玉焦急,他也为此不安。这几年来,佩玉以她特有的贤淑,温暖着张之洞那颗在情感上备受挫伤的心,尤其是佩玉的琴声和对准儿的疼爱,更使张之洞时时感受到女性的温馨和柔情,为他繁忙而枯燥的宦务增添了生活的亮色和家庭的情趣。在张之洞略有闲暇、心情宽松的时候,佩玉常常会为他奏几曲。佩玉此时的琴曲,常会激起他青少年时代那种吟诗作赋、临池挥毫的情怀,也同时又让他生出簿书堆积、雅兴殆尽的感叹。在张之洞公务不顺、心情抑郁的时候,他也会叫佩玉弹弹琴。佩玉清清幽幽的琴曲,常能为他引来一泓化外清泉,洗去心头的尘俗和郁结。有一次,佩玉为他弹了一个曲子,那琴声幽冷清越若旷世遗音。张之洞半躺在床上微眯着眼睛,面前渐渐浮现出一幅高山深涧、泉水清洌、冷月高挂、猿啼古松的图画来,沉寂多年的创作欲望突然在胸间涌动。

    他问佩玉:“这曲谱有歌词吗?”

    佩玉答:“这是一首很古老的曲谱,我父亲教给我的。父亲说,教他的师傅说过,这曲谱原是有词的,几百年前失传了。”

    张之洞从床上一跃而起:“我来为它配上一首新词。”

    他走到书案前,一边磨墨一边凝思。佩玉放下琴过来观看,只见张之洞在纸上写出三个字来:幽涧泉。佩玉问:“这是词名吗?”

    “是。”张之洞说,“我想这一定是古时一位怀有绝大志向绝高学问而遁逸山林的隐者所作。他借幽涧流泉来象征自己遗世独立的高尚人品,我现在就来摹仿他的心绪作一首词。”

    随着一行行字的出现,佩玉轻轻地念道:

    幽涧泉,千尺深,长松磊珂,生乎南山阴。

    中有美人横素琴,轸有美玉徽有金,清商激越生空林。

    元霜杀物兮萧森,素月默默兮青天心。

    哀猿为我啼,潜虬为我吟。

    牙旷千载,忧思钦钦。

    抚兹高张与绝弦兮,何怨乎筝阮之善淫,惟有幽涧流泉知此音。

    “好凄美的一首词。”佩玉赞道。“我弹这琴曲的时候,脑子里也隐隐约约地有这种意境,经你用文字这一描摹,就变成可触摸的实物实景了。我想你这首词与那首失传的古词大概八九不离十。”

    张之洞喜道:“认准了就好。你边弹边唱一遍给我听听。”

    佩玉念了几遍之后,已记在心里了,于是重新坐在琴架旁,一边抚弄琴弦,一边轻轻地吟唱起来。果然,词与曲交融,意境更臻绝妙。从此,这首琴曲便为他们两人所共同喜爱,常弹常唱,弹者不倦,听者不厌。

    在佩玉的悉心指教下,准儿现在也能弹得一手好琴,这尤使张之洞欣慰:母亲的琴艺,如今张家终于有人能够传承了,母亲的在天之灵,应可得到些许安慰。佩玉为他做了这多奉献,但佩玉始终是个姨太太,倘若不生儿子,她在张家就没有地位。佩玉还年轻,自己一定会走在她之前,没有儿子的姨太太,处境是很悲凉的。在为佩玉焦急时,他也对自己的生命力产生怀疑。佩玉这么久不能怀上孩子,这无疑证明自己的生命力已大不如先前。事业才刚刚开始,多少宏伟的设想尚在等待着去一一付诸现实,强健的体魄,旺盛的精力,才是事业成功之本。家有年轻的姨太太,却不能让她怀上孩子,这说明什么呢?张之洞每每想起这事,一丝悲哀便会压抑不住地油然而生。现在好了,佩玉生养了,而且还是一个儿子,她的焦虑可一扫而光,张之洞的自信心也顿时增加十分!

    当张之洞来到后院时,上房门前围满了人,几个女人匆匆忙忙地端盆捧巾地进进出出。大家看到张之洞时,忙不迭地贺道:“恭喜,恭喜!大人,又得贵子!这是大喜事!”张之洞也破例地双手抱拳,对各位笑道:“谢谢,谢谢!”说罢就要进门。刚好佩玉的母亲捧着一堆血布出来,见到张之洞,吓了一跳,随即满脸堆笑:“大人,请暂勿进去,要看儿子,过会儿包扎好后抱他出来。”

    张之洞说:“不要紧的,我要看儿子,更要看佩玉。她还好吗?”

    佩玉娘听了这话,很是感动,连声说:“好,好,佩玉没事,托大人列祖列宗的保佑,母子平安。”

    说话闯,张之洞已走进了屋,春兰和新雇的小丫头蕉儿在床边检检弄弄。接生婆已给婴儿穿好了衣服,佩玉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接生婆见张之洞来了,犹如献礼似的忙将手中的婴儿递过去,咧开大嘴笑道:“张大人,看看你的儿子,大头大耳,满脸红润,这鼻子眼睛跟大人您一个样,没差一丝一毫。”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佩玉见张之洞不管产房的血气脏乱,这么快就进来了,心里欣慰至极,脸上泛出甜蜜的微笑。张之洞接过儿子,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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