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殿堂。王定安告诉张之洞,这就是献殿。这是摆设祭祀供品的场所,建于金代。穿过献殿,迎面而来是一条两丈余宽的沟渠。王定安兴奋地说:“大人,这就是晋水源头三泉之一的鱼沼泉了。”
葆庚也快乐地说:“这是晋祠三绝的第一绝。”
张之洞见这沟渠里的流水果然晶莹透明,一尘不染。定睛看时,渠底的确长着不少阔叶草。这些草叶绿得油亮油亮的,如同一片片薄薄的翡翠沉浸在水中,可爱极了。他记起李白咏晋祠的诗句来:“晋祠流水如碧玉,傲波龙鳞沙草绿。”一点不假,写的是实景。他把手伸进水中,果然暖暖的,高兴地说:“不错,的确是温泉。”
“大人,我们过桥到对岸去看看圣母殿。”葆庚满面笑容地建议。看着抚台刚才以手试水的孩子式的举动,他对今日的这个安排甚是满意。
葆庚、王定安等人簇拥着张之洞向横在鱼沼泉上的石桥走去。
“大人,您细细地看看,这桥与通常的桥有不同之处没有。”
刚踏上桥面,王定安便饶有兴致地提醒张之洞。
张之洞将脚底下的桥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后,发现真有好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座建于北宋年代的石桥,由三十四根石柱支撑,石柱则是竖在莲花形的石础之上。石柱之间用石枋相连,石柱之上安置斗拱,斗拱上铺着桥面。桥的东西连接着献殿和圣母殿,南北两翼下斜至渠岸。从上面俯瞰,此桥则呈一个十字形桥梁。这在中国数不清的大小桥梁中极为罕见。
张之洞拍打着光洁润滑的白玉栏杆,抚摸着桥头神态勇猛造型逼真的一对铁狮,感慨地说:“这等巧思豪举,千余年来竟然无人敢仿造,更无人能超过,真正地不容易。”
说话间,三人踏过飞梁,来到晋祠的中心建筑圣母殿。
北宋天圣年间,仁宗皇帝追封唐叔虞为汾东王,又为其母邑姜修建一座规模宏大的宫殿,取名圣母殿。此殿前临鱼沼,后傍险峰,气象壮观。宋徽宗崇宁年间首度整修,从那以后元明两代虽多次修葺,但仍保留宋代的形制和结构。此殿面阔七间,进深六间,重檐歇山顶,绿色琉璃瓦剪边,正脊垂脊上奔走着多种走兽。
来到殿前,面对的是八根雕着飞龙的大木柱。张之洞正凝神欣赏那些矫健伸腾的飞龙雄姿,王定安却指着大殿左侧一株古树,对张之洞说:“大人您看,那就是晋祠三绝中的第二绝周柏,传说是周宣王时代留下的,距今有二千六百多年的历史了。”
张之洞怀着极大的兴趣向这棵柏树走去。这棵柏树几乎与屋檐相齐,顶部依然枝柯交错,鳞叶低垂,充满生机。主干有一人合抱之粗,树皮干裂,褐中泛青,犹如一根铁柱似的挺拔笔立。根部虽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然树根仍深深地扎进坚硬的黑土中。这确为一株年代久远的古柏!它亲身经历过多少朝代的隆替、世事的盛衰,与它曾经共处一个天地之间的英雄豪杰,叱咤过,风流过,然后又一个个地被黄土湮没,化为腐朽;而它,依旧傲立宇宙,将春夏秋冬送去又迎来,在阳光雨露、风霜冰雪之中延续着生生不息的潜力。这是一个多么顽强的生命啊!人的一生在它的面前,该是何等的短暂而微不足道!一向胆气雄豪自命不凡的山西巡抚,伫立于这棵千年古柏前,不觉肃然自卑起来。
王定安说:“据本地人讲,这棵周柏至今尚年年生芽,岁岁结籽。”
张之洞仰起头来,望着古柏那昂首天外的苍迈雄姿,心中生发出无限的敬意来。
葆庚问王定安:“我记得你说过还有一棵古树,怎么没见到?”
王定安答:“那是隋开皇年间的一棵槐树,也有一千多年的岁月了,与周柏合为晋祠一绝,它在关帝庙,过会儿我们再去看。现在我们进圣母殿,这里有三绝中的第三绝宋代塑像。”
说罢,领着张之洞和葆庚走进圣母殿。
殿内正中有一个特大的木制神龛,神龛里供奉的就是这座殿堂的主神圣母邑姜。邑姜端坐在一把大椅上,凤冠蟒袍,神态端庄。两只长长的丹凤眼里含着微微笑意,迎接络绎不绝的朝拜者。在圣母的左右两旁,还站着一群宦官、女官和侍女。一个个姿态多异神采焕发,且都色彩鲜艳,宛如一群盛装侍从,正陪着圣母娘娘闲话家常。
王定安像个导游似的介绍:“连同圣母在内,这里共有四十三座塑像,全是宋代天圣年间建殿时塑造的。当年专门从东京调集一批手艺高超的技师来太原,领班的匠人就是重修大相国寺的鲁连,据说是鲁班的五十一代孙。这些塑像当时都以各种油彩涂饰,以后每隔三四十年重上一次油漆。我们现在看的这道油漆,恐怕还只上过三五年。”
张之洞慢慢地在一尊尊宋代彩塑前踱步。他对古代的雕刻艺术有极大的兴趣,也有很高的鉴赏力。凭着深厚的素养,他看出眼前的这批塑像群的确不是凡物,实为宋代塑像的精品。
细细地欣赏很久后,他在主神身边一左一右的两尊小像面前停下步来。这两尊小像塑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人们习惯叫他们为金童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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