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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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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京师清流党集会龙树寺
一层内容,他已在心里打好腹稿,遂气势凌厉地说:“朝中有人言不可改议,以为改议则启衅端。臣以为此不足惧也。必改此议,不能无事;不改此议,不可为国。”

    张之洞说到这里停了片刻,他看到李鸿藻在频频颔首,心中感受到一种鼓舞力量。

    “臣谓改议之道有四:一日计决,二日气盛,三日理长,四日谋定。何谓计决?无理之约,使臣许之,朝廷未尝许之。崇厚误国媚敌,国人皆日可杀。伏望拿交刑部明正典刑,以治使臣之罪,以杜俄人之口。”

    “痛快!”吴大澂禁不住击节赞扬。

    “何谓气盛?俄人欺负我使臣软弱,逼胁画押,此乃天下万国皆不会赞同其所为。我国可将俄人无理之举公之于世,让各国评其曲直。”

    “有道理!”陈宝琛边点头边插话。

    “何谓理长?按条约所签,我得伊犁之空名,而失新疆八万里之实际。如此,则不如不得。条约未奉御批,未钤御宝,岂足为凭!”

    “正是这回事!”宝廷气呼呼地说。

    “何谓谋定?废约之同时,我必备兵新疆、吉林、天津,以防俄国从陆路和海洋两路来犯。左宗棠、刘锦堂皆陆路健将,足可抵御。海路则责之李鸿章,战而胜则酬以公侯之赏,不胜则加以不测之威。”

    直到张之洞良久不再说下去,大家才知他的奏稿已宣讲完了。张佩纶动情地说:“我说句决不是媚俗的话,香涛兄之折,真乃光绪朝五年来第一折也!”

    “此话不为过。”潘祖荫又从口袋里摸出鼻烟壶来,在鼻孑边死劲地嗅着。为聚精会神地听张之洞的宣讲,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嗅鼻烟,此时仿佛全身散了架一般,再没有这些粉末,他简直就活不下去了。嗅了几下后,精神复振,他摇头晃脑地说,“‘必改此议,不能无事;不改此议,不可为国’。这样的警策之句,已是多年的奏折里所没有了。”

    张之洞听了很高兴,说:“究竟还是不可和伯寅部堂的‘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相比啊!”

    众皆大笑起来。

    潘祖荫不无自得地说:“那是咸丰朝的警句,不用再提了,现在要的是光绪朝的警句。”

    陈宝琛说:“我也拟了一个奏稿,但还未成文,听了香涛兄的折子,我深觉惭愧,回去后再好好地思索一番,要作大的改动。”

    宝廷也说:“我和弢庵一样,开了一个头,也还未成文。”

    李鸿藻摸着花白胡须,带着总结性的口气说:“刚才香涛这个折子,把不可同意伊犁条约的十条道理剖析得很深透,又将废约的理由也说得有力量,尤其是明白地提出杀崇厚以杜俄人之口、强边防以备俄人入侵,更是义正辞严,虑深谋远。此折上去,必定会得到皇太后的重视,但仅此一折还是单薄了。刚才弢庵、竹坡说了,他们也正在草拟,依老夫所见,这次我们不再联合上折了,散会后每人都拟一个或几个折子,各自从不同的方面申述条约之所以不能同意的理由,并为皇太后多出点主意,多想点办法。这样,几十道折子递上去,必然形成一股很大的力量,促使朝廷作出废条约杀崇厚的决定。这是桩既关系国家利益的大事,又是让各位才子名扬史册的好事,务必要把折子写好!”

    既利国,又利己,清流党首领的这句话,把大家的情绪再次调动起来,云水堂的气氛又活跃了。趁着这个机会,通渡忙进来对大家说:“膳堂里的斋席早已备好,请各位大人老爷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