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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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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一连花三天时间查她的电话号码——那个借给我比齐.鲍易兹唱片的女孩。

    我到高中办公室查阅毕业生名册,结果找到了。但当我按那个号码打电话时,磁带上的声音说此号码现已不再使用。我打到查号台,告以她的姓名。话务员查找了5分钟,最后说电话簿上没收这个姓名——就差没说怎么会收那个姓名。我道过谢放下听筒。

    第二天,我给几个高中同学打电话,询问知不知道她的情况。但全都一无所知,甚至大部分人连她曾经存在过都不记得。最后一人也不知为什么,居然说“不想和你这家伙说话”,旋即挂断了事。

    第三天,我再次跑去母校,在办公室打听了她所上大学的名称。那是一间位于山脚附近的二流女子大学,她读的是英文专业。我给大学办公室打电话,说自己是马科米克色拉调味汁评论员,想就征求意见事同她取得联系,希望得知其准确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并客气地说事关重大,请多关照。事务员说即刻查找,让我过15分钟再打电话。我便喝了一瓶啤酒后又打过去。这回对方告诉说,她今年3月便申请退学了,理由是养病。

    至于什么病,现在是否恢复到已能进食色拉的地步,以及为何不申请休学而要退学等等,对方则不得而知。

    我问她知不知道旧地址——旧地址也可以的,她查完回答说是在学校附近寄宿。于是我又往那里打电话,一个大概是女主人的人接起,说她春天就退了房间,去哪里不晓得,便一下子挂断了电话,仿佛在说也不想晓得。

    这便是连接我和她的最后线头。

    我回到家,一边喝啤酒,一边一个人听《加利福尼亚少女》。

    电话铃响了。

    我正歪在藤椅上半醒半睡地怔怔注视早已打开的书本。

    傍晚袭来一阵大粒急雨,打湿院子里树木的叶片,又倏然离去。雨过之后,带有海潮味儿的湿润的南风开始吹来,轻轻摇晃着阳台上排列的盆栽观叶植物,摇晃着窗帘。

    “喂喂,”女子开口道,那语气仿佛在四脚不稳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放一只薄薄的玻璃杯。“还记得我?”

    我装出想一会儿的样子,说:

    “唱片卖得如何?”

    “不大好。……不景气啊,肯定。有谁肯听什么唱片呢!”

    “呃。”

    她用指甲轻轻叩击听筒的一侧。

    “你的电话号码找得我好苦啊!”

    “是吗?”

    “在爵士酒吧打听到的。店里的人问你的朋友,就是那个有点古怪的大个子,读莫里哀来着。”

    “怪不得。”

    缄默。

    “大家都挺寂寞的,说你一个星期都没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还真不知道我会那么有人缘。”

    “……在生我的气?”

    “何以见得?”

    “我说话太过分了么,想向你道歉。”

    “啊,这方面你不必介意。要是你还是放心不下,就到公园撒豆喂鸽子去好了!”

    听筒那边传来她的叹气声和点香烟的声音。身后传来勃布.迪兰的《纳什维尔地平线》。大概打的是店里的电话。

    “问题不是你怎么感觉的,起码我不应该那样讲话,我想。”她一连声他说道。

    “挺严于律己的嘛!”

    “啊,我倒常想那样做的。”她沉默了一会儿,“今晚可以见面?”

    “没问题。”

    “8点在爵士酒吧,好么?”

    “遵命”“……哎,我碰到好多倒霉事。”

    “明白。”

    “谢谢。”

    她放下电话。

    说起来话长,我现已21岁。

    年轻固然十分年轻,但毕竟今非昔比。倘若对此不满,势必只能在星期日早晨从纽约摩天大楼的天台上跳将下去。

    以前从一部惊险题材的电影里听到这样一句笑话:

    “喂,我从纽约摩天大楼下面路过时经常撑一把伞,因为上面总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人。”

    我21,至少眼下还没有寻死的念头。在此之前我同三个女孩困过觉。

    第一个女孩是高中同学。我们都17岁,都深信相互爱着对方。在暮色苍茫的草丛中,她脱下无带鞋,脱下白色棉织袜,脱下浅绿色泡泡纱连衣裙,脱下显然尺寸不合适的式样奇特的三角裤,略一迟疑后把手表也摘了。随即我们在《朝日新闻》的日报版上面抱在一起。

    高中毕业没过几个月我们便一下子分道扬镳了。缘由已经忘了——忘了也不以为然的缘由。那以后一次也没见过。睡不着觉的夜晚倒时而想起她,仅此而已。

    第二个是在地铁车站里碰见的婚皮士女孩。年方16,身无分文,连个栖身之处也没有,而且几乎没有乳房可言,但一对眼睛满漂亮,头脑也似乎很聪明。那是新宿发生最为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的夜晚,无论电车还是汽车,一律彻底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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