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肚皮顿时裂开,肚肠齐流。鲨鱼性最贪吃,抑且不知痛楚。那头灰鲨嗅到血腥,不辨敌我,掉头便将自家肚肠一一吞下。梁萧虽然听说过啖睛的猛将,却没见过这等自残的怪鱼。正自心惊,忽听右方水响,眯眼一瞧,只见一头极大的鲨鱼刺斜里冲来,梁萧正要出掌,却见大鲨并不理睬自己,火扎扎直扑那头灰鲨,噬咬其内脏。不一时,只见四面八方,钻来十多头鳖鱼,一起噬咬灰鲨,灰鲨顷刻间四分五裂,一命呜呼。
梁萧没料引来这么多鲨鱼,骇然无及,心知它们噬完同类,小鲸必然无幸。惶急中,灵机一动,忽地游上,撮指成刀,又将一头鲨鱼肚皮划破,此时两头鲨鱼扑了上来,梁萧挥掌震开,缩到巨鲸身下。不出他所料,那头大鲨肚皮开花,众鲨鱼又是一拥而上,大快朵颐。梁萧趁机出手,将鲨鱼一一抓伤。霎时间,只看群鲨相残,咬得血水翻腾。梁萧匿在巨鲸身下,护着小鲸,见有新来鳖鱼,便给它一爪,数十头恶鲨彼此混战,哪还顾得着吞吃小鲸,不到半个时辰,尽数支离破碎,无一活命。
梁萧见无鲨鱼再来,方才浮上海面,两头小鲸一左一右,圆脑袋与他轻轻触碰,甚是亲昵。梁萧爬上鲸背,瞧得群鲨残躯,心中突突直跳,忖道:“这怪鱼好不残忍。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转念又想,“说起来,人与人何尝不是同类相残,征战不休?”思及征战之惨,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忽听巨鲸母子的鸣声交替响起,此起彼伏,似若相互问答。不一阵,那巨鲸潜入水中,继续前行,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忽地涌出海面。只听那一大二小三头鲸同时呜叫,梁萧抬头望去,遥见一角船影,模模糊糊,若隐若现,待得看清,不由心头狂喜,跳将起来。脚下巨鲸发出长鸣,摆尾向前。那艘大船轮廓越发清晰,梁萧喜极而呼,高叫道:“鲸大婶,你要带我回船么?”话一出口,又觉荒诞,自嘲道,“大鲸无知之物,岂会报恩,不过凑巧罢了。”但终究欢喜无比,忍不住连翻两个筋斗。他为这一天,早有准备,所吃大鱼都留下鱼缥,泄去空气,藏在身上,大半月来,已积下数以十个,本拟积满数百,将来遇上陆地,便吹涨起来,结成一叶小舟,横渡大海。此时取将出来,一一吹涨,挂在腰间。
原来巨鲸追逐鱼群,与大船同处一道阴流之间,相距并不甚远。鱼缥才吹得十来个,巨鲸离船更加近了。梁萧极目眺望,遥见船头诸人打斗正烈,花生落在下风。焦急之余,不由得纵声长啸。
贺陀罗听到啸声,偷眼看去,心子打了个突:“白昼见鬼了么?”心下一慌,般若锋顿显散乱,花生却是精神大振,铁锚左右挥舞,将贺陀罗逼退数步。贺陀罗又惊又怒:“万不可让他二人联手,先杀和尚,再杀梁萧。”计较已定,大喝数声,杀手迭出,花生躲闪不及,右臂挨了一下,创口深可见骨。花生惨哼一声,铁锚把持不住,呛啷堕地。二女见状,不由齐声惊呼。
梁萧远远瞧见,心中一急,等不得巨鲸驶近,手一挥,一只鱼鳔被掌风激飞,梁萧纵身踏上,飘落海面,足下乍沉乍浮,向前滑出丈余;同时抛出另一只鱼缥,飞身踏上,如此反复再三,顷刻行出二十余丈。
这路功夫正是“乘风蹈海”,梁萧向日难以施展,此时功力大增,使将出来,如鸥飞燕翔,不费力。只见他长发飞扬,踏浪而行,真如蓬莱仙人,横渡沧海。顷刻间,迫近船头,身形骤晃,众人眼前一花,梁萧已抢到花生之前,左掌一拂,激得般若锋歪斜尺余,右掌一沉,拍向贺陀罗胸腹。
他此番骑鲸过海,踏浪而来,奇中见奇,已是先声夺人。贺陀罗见此威风,已然怯了,见他掌来,丝毫不敢大意,沉身运掌,力迎出。二掌相接,两人同是一晃。贺陀罗蓦地跳开丈余,嘿笑道:“平章精进神速,可喜可贺。”梁萧心知自己面上虽与他扯直,实则占了来势突兀、出其不意的便宜,论及真实功力,仍不及此人精纯,当下哈哈笑道:“承让承让,如蒙不弃,不才还想领教两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