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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说:“不久,我可能要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不过,现在不告诉你们。”

    “是不是要和克南结婚?”她母亲问她。

    “不,离婚!”她说完,忍不住为这句话笑了。

    她母亲也笑了,说:“永远是个调皮鬼!还没结婚就离婚哩!”

    她父亲又低下头看报纸,笑眯眯地,嘴里也嘟囔了一句:“真是个调皮鬼……”

    两位老人谁都没认真对待女儿的这句话——他们不久就会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了。

    黄亚萍现在进一步认定,她得尽快去找加林谈明她的心思。决不能再拖下去了!早一点解决了,所有的当事人精神上也就早一点解脱了。她不能再这样瞎着克南,也不能再这样折磨他了。

    她梳完头,换了一身深蓝色学生装,晚饭也没吃,就从家里出来,径直向县委走去。

    她来到通讯组,高加林不在办公室,门上还吊把锁。

    是不是下乡去了?她感到很难受。她很快到隔壁窑洞问景若虹。老景告诉她,加林没有下乡,今天一天都在办公室写稿子,刚才吃完饭出去散步去了。

    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散步呢?这再不好问老景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老景,你知道高加林到什么地方散步去了?”

    景若虹机警地看了她一眼,说:“这我一下也说不准。有急事吗?”

    “没……”黄亚萍一下子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她正准备转身走,景若虹突然拍了一下脑门,对她说:“可能去东岗了,他常爱去那里溜达。”

    “谢谢您。”亚萍向他点点头,便又从县委大院里出来了。

    高加林此刻的确在东岗。

    他靠在一棵槐树上,手指头夹着一根纸烟。他最近抽烟抽得很厉害。

    整整写了一天稿子,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现在被野外的风一吹,又加上烟的刺激,脑子很快又清醒了。

    他由不得又交替想起了黄亚萍和巧珍。他不知为什么,一闲下来就同时想这两个人。毫无疑问,亚萍已经给了他一些爱情的暗示。但他觉得又有点奇怪:她不是一直和克南很好吗?

    从内心上说,亚萍以前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爱人。过去他不敢想,现在他也许敢想了,但情况又变得复杂了。她和克南已经恋爱了,而他也和巧珍恋爱了。想来想去,一切都好像已经无法挽回,他也就尽力说服自己不要再多考虑这事了。但亚萍一次又一次找他,除过语言的暗示,还用表情、目光向他表示:她爱他!

    他已经是恋爱过的人,对这一切都非常敏感;而且亚萍简直等于给他明说了。

    他的心潮早已开始激荡;并且感到一场风暴就要来临一他为之激动,又为之战栗!

    —切将会怎样发展?什么时候闪电?什么时候吼雷?什么时候卷起狂风暴雨?

    高加林靠在树干上,一边吸烟,一边胡思乱想。他觉得他想了许多问题,又觉得他什么也没想。

    一场普遍的透雨落过以后,大地很快凉了下来。虽然伏天未尽,但立秋已经近二十天。在山区,除过中午短暂地炎热一会,一早一晚已经感到有点冷了。

    高加林没有穿长袖衫,胳膊已冷得受不了。他于是便起身下山。一层淡淡的雾气从沟底里漫上来,凉森森地带着一股潮气。他一边慢慢下山,一边向县城瞭望。城里又是灯火一片了。眼下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乘凉,县城的大街小巷变得很清静,像洪水落下的河道。一盏又一盏橘黄色的路灯,静静地照耀着空荡荡的街面。只有十字街头还有—些人;那里不时传来卖小吃的摊贩无精打采的吆喝声……

    高加林沿着一条小土路,刚下了一个小坡,看见前面上来了一个人。

    他忍不住站下了。直等那人走近,他才大吃了一惊:原来是黄亚萍!

    “你怎上这儿来了?”他又兴奋又惊讶地问。

    亚萍两只手斜插在衣袋里,笑着说:“这又不是你家的祖坟!别人为啥不能上来?”

    “一说话就和打枪一样!”加林说,“天这么黑了,你一个人……”

    “谁说我一个人?”

    加林赶忙又向山下的小路上望了望,说:“克南哩?怎不见他?”

    “他又不是我的尾巴,跟我干什么?”

    “那还有什么人哩?”

    “你不是个人?”

    “我?”

    “嗯!”

    加林一下子感到心跳得像要从胸膛里瑚出来似的。

    亚萍声音突然变得非常轻柔地说:“加林,你别怕,咱们一块坐―坐。”

    高加林犹豫了一下,就和她一起走到旁边一片不太茂密的小杏树林里。

    他们坐下来。两个人都摘了几片杏叶,在手里捏着,摸着,撕着,半天谁也没说话。

    “我要走了……”亚萍突然开口说。

    “到什么地方出差去?”加林转过头问。

    “不是出差,是永远离开这里!”亚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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