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生气。
“走吧,”我说,站起来跨出船外,“我们去买米老鼠形状的冰淇淋吃。”但露西没理我,目光看向别的地方。
“对不起!”她突然大声对服务人员说。前座的那一家子人全都回头了,似乎想听她说什么。“我们能不能再坐一次?我们前面的人太缺德了,让我没办法好好享受这段航行。”说完,她马上起身下了船,整个人仍绷得很紧,双手握实了拳头垂在身体两侧。
“那是什么意思啊,爸爸?”其中一个小女孩问。
露西立刻回头。“意思是,你爸爸是个浑蛋!”她说,然后快步走开,谁也不理地远远走在前面。
我追上去,发现她眼中含着泪光。我伸手碰她的手,她却猛然甩开。
“我们本来有愉快的一天,但现在我把它毁了。”她说。
“你没有毁掉啊。”我说。我承认露西突然发作的脾气让我有点退缩,惊讶于随便一个陌生人竟让她有如此大的反应,情绪竟坏到这种程度。但是,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中已有太多令我惊讶的事,而且我是完全自愿跟露西来的,为了和她在一起而彻头彻尾改变了自己。活到这么大,我还没对谁骂过“浑蛋”两个字―――至少从来没当过谁的面―――但这时我想也许我以后会这么做了。也许我只要常开口,让想说的话从心底浮上来,这样日子或许就不会过得如此寂寞了。
“你说得没错,”我说,“那个爸爸是浑蛋。让我们回去找他,狠狠踹他的屁股。”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她说,仍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如果你觉得扫兴,就走好了,我没关系的。”
我伸手托住她的脸庞,轻轻将它扳起,让她能看着我的双眼。我笑着说:“我并不想走。”
“真的吗?”她说,眼睛因泪光而闪烁明亮。
“没错,我不想。”
“你难道不会……我不知道……看我这个样子,你不会生气、奇怪或觉得尴尬吗?我是说,我们根本不熟,我却在大庭广众下跟完全不认识的人吵架。”
“至少,我绝对不会在你面前插队,这点我可以保证。”这句话总算把她逗笑了。我继续说:“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看看你带我来了什么地方?”我张开双臂,对着周遭的色彩、音乐、游乐设施、人群和佛罗里达的太阳,作势将它们全部拥入怀里。“你已把我带到我需要来的地方,现在应该再带我去参观其他部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