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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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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今日的太原公子与未来的房玄龄一拍即合
或是在前清做大官,或是在小站练新军,或是两者兼备。怪不得自己不得重用,原来缺乏的正是这两种资历!照这样说来,这一辈子在袁世凯手下是永无出头之日了。杨度不免沮丧起来。

    “我常对家父说,用人当学曾文正公,取其才而不论其资历。家父口头上也承认应该如此,但他就是改不了这个成见。本来想让你当政治会议议长,都差不多就要公布了。谁知李经羲一进京,他便变卦,说李经羲在前清做过云贵总督,能压得住人,皙子到底资历浅了,别人会不服,结果又让那个老家伙做了议长,我反对也没用。”

    杨度苦笑道:“假若让你来做总统就好了。”

    袁克定正要套出这句话来,赶紧接着说:“倘若我做总统,第一件事便是任命你做国务卿。国事都交给你,使你的平生才学能得到充分展布,做中国的伊藤博文、俾斯麦。”

    “做中国的伊藤博文、俾斯麦”,这个久蓄于胸而近年来几乎被视为不可兑现的理想,今天居然由袁大公子再次提出来,杨度胸中冒出一股既兴奋又失落的复杂情感来。但眼前这个对美男子很有兴趣的公子哥儿,他能当总统吗?按照宪法来选举,他的可能性怕永远只是零!杨度下意识地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举动被袁克定看在眼里,心里不觉一惊,但很快,一股务必要做太原公子的欲火更炽烈地燃烧:正因为不能做总统,所以才决心要做太子!他不想再绕圈子了,决定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意图和盘托出。

    “皙子,抽支雪茄吧,我慢慢对你说。”

    袁克定起身,亲自把一支雪茄递过去,又亲自给杨度把烟点着,然后回到皮躺椅上,浅浅地连抽几口,脑子里在紧张地思考着。杨度望着袁大公子少有的皱眉凝思的神态,知道他要说出一番重要的话来,遂不做声,让他自个儿慢慢地思索。

    又抽了几口烟后,袁克定掐灭了雪茄,终于开口了:“皙子,实话对你说吧,我是想当总统的。想当的原因,不是因为总统的地位至高无上,权力至大无边,我个人可以从中得到许多好处。家父这两年当总统,我亲眼看见他一天到晚有办不完的公事,有诉不尽的苦恼。他为国家所付出的心血,他为百姓所承受的痛苦,别人大多不知道,惟有我这个做长子的才看得一清二楚。就这样,他还要蒙受许多不白之冤,尤其是革命党那批人,现在已是与家父势不两立的生死对头了,天天在骂他咒他,暗中组织人马,想用武力推翻他。看着父亲一天天衰老下去,我心里在叹息:这是何苦而来?当初不出山,在洹上村饮酒吟诗,垂钓观花,岂不十倍百倍胜过今天?我有时跟父亲聊起这事,他每每叹气说:‘这是没法子的事。当年曹孟德说得好,倘使孤不在,正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如果我不出山,当今的中国还不知有多少个草头王哩,国家能安宁吗?百姓能安宁吗?’我听了只得点头。家父这番话我深有同感。大概我们袁家天生就是这样要为国家和百姓操劳。这真是没有法子的事,逃也逃不掉。”

    袁大公子的正题开场白十分成功,把杨度紧紧地吸引住了。他瞪着两只乌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袁克定,倾听袁的下文。

    “尽管亲眼见到家父这多难处,我还是想接替他的职务干下去,为的不是自身,而是咱们这个国家。过去我也知道咱们国家很弱,百姓生活很苦,但还只是坐井观天,不知外面的世界。这次去了德国,又看了欧洲其他几个国家。唉,皙子,不瞒你说,我难过得好多夜晚睡不好觉,好多白天吃不好饭。跟人家比起来,我们的国家像个什么样子,简直是个垃圾堆;我们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作为一个中国人,尤其是作为一个中国总统之子,我心里有多痛苦呀!”

    袁克定得袁世凯的真传,他的演戏功夫,其神情之真挚,做工之圆熟,比起老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这番表演深深打动了杨度。杨度想起自己在日本生活了多年,虽时时眼看着别国好而怜恤祖国的贫苦,但究竟不若袁大公子这般深切,遂怀着尊敬的心情说:“你说得对。在日本时我也常有这种感觉,总渴望着自己的国家也跟人家一样就好了。”

    “正是这话。”袁克定立即加以肯定,并接过话头。“我在柏林时,曾对着莱茵河立下过宏誓,一定要为国家的强盛而奋斗,哪怕累死苦死也心甘情愿。所以明知总统一职于己无利,但我还是要做,为的是要取得一个为国家办大事的最有利的地位。”

    杨度听到这里,不觉重新将眼前的大公子打量了一番。与他交往了多年,还真的没有看出,他竟然与自己的心思这般接近!

    “皙子,咱们兄弟说句真心话,你说我有接替父亲当总统的可能吗?”袁克定两眼射出灼人的光芒,逼视着杨度。

    怎么说呢?说他不可能嘛,会扫了他的兴头;说他可能嘛,又实在有点违心欺人,而且他也不会相信,杨度想了一下说:“我看可能性不大。”

    “说得对!”不料袁克定倒十分高兴起来。“皙子,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真心人,这正是我相信你的根本之处。你还是说得委婉了点,其实可以干脆说白了:绝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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