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见他呢?事情看来有点蹊跷!他静静地聆听老佛爷的纶音。
“皇帝已经不行了。”
慈禧这句有气无力的话,对三位跪着的大臣而言,却是一声炸雷。皇上今年只有三十八岁,虽然早知他患有重病,但毕竟还刚进中年。“不行了”这话暂时还轮不到他呀!尤其是载沣,皇上是他的亲哥哥,骨肉之情更令他骤然一阵惊愕。他强忍着悲痛听下去。
“我也快不行了。”
慈禧喘了一口气,两个太监忙走上前。一个手里端着一只小银碗,给她喂了一小勺汤汁。另一个用雪白的丝手绢为她揩了揩嘴唇。随后又有一个小宫女捧了个黑漆木盘走过来,木盘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白瓷碗。小碗里盛的是温开水,供慈禧漱口用,大碗是空的,用来接她吐出来的水。慈禧伸出手来摆了一下,示意不用,小宫女忙退下。
“皇帝没有儿子,今儿个特召你们来商量,这嗣皇帝立哪家的孩子为好。”
果然没有猜错!张之洞低着头,用两目余光瞟了一下载沣和世续,见他们也都低着头,一片悲戚的神色。他们两人不开口,张之洞自然不能先开口。因为他们中一为皇上的亲弟,一为宗室大臣,立嗣这种既是国事更是家事的头等大事,他一个汉人如何能随便进言?
事情来得突然,载沣和世续都没有充分的准备。脑子乱过一阵子后,载沣先安静下来。他想,要说当皇帝,自己最合适:道光帝亲孙,咸丰帝亲侄,光绪帝亲弟,且年过弱冠,位居军机,无论从血统从履历来看都最具资格。但一则他不能在老佛爷面前自荐,二来他也知道国家正处内忧外患之极点,皇帝这个宝座也不好坐,所以闭口不说话。
世续一向思维迟钝,木呐寡言,他之所以被选进军机,也正是仗着这个特点。慈禧看中他的忠厚谨意顺从听话,军机处里也要一个这样的宗室人物为好。世续的脑子现在还是乱糟糟的。近支王公贝勒们的身影在脑子里重叠出现,.lib?平时失于留心,此时一下子竟分不出一个长短优劣来。他半眯着眼睛,紧张地思索着。养心殿后阁,顿时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西洋自鸣钟在咔嚓咔嚓地响着,益发增加了气氛的凝固沉闷。窗外一片漆黑,深秋的西风裹着寒冷吹进大内,吹进养心殿。值班的太监们一个个卷紧棉衣缩着脖子,游魂似的在走廊里移动着。此刻,无论殿内殿外都是一段肃杀难挨的时光!
“想好了吗?”
慈禧仿佛从睡梦中醒过来似的,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三个大臣更紧张了,世续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不料,老佛爷正点了他的名:“世续,你先说说吧,你看哪家的孩子合适呀?”
世续愣了一下,忙抬起头来。他确实没有想好,一时语噎,不自觉地扭过脸去左右看了看。猛然间他情急智生,变得聪明起来,身旁不就有一个人吗?不管老佛爷同意不同意,当面推荐他,至少可以博得他的欢心。
“老佛爷,奴才以为有一个人最合适。”
“谁?”慈禧将身子伸了一下,眼光也仿佛亮了一点。
“醇王爷载沣。”世续提高嗓门说,“论血统,他是道光爷的亲孙子,在亲贵中他的血统最亲近道光爷。论资历,他做了一年多的军机大臣,当值勤勉,没有过失。论年龄,他今年二十五岁,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眼下国家多事,政务孔亟,且老佛爷春秋已高,立嗣君不宜再效当年故事,应以年长者为好。”
说罢,将头在青砖地上重重地碰了一下,以此表示他所奏的恳切,但慈禧听后并没有做声。
载沣见状,忙抬起头来说:“奴才年幼无知,德行凉薄,不足以君临天下,请老佛爷选择贤能者。”
“载沣这孩子本分,我向来喜欢。”慈禧终于开口了,“世续说的也有道理,我也很想立他为嗣皇帝。不过,穆宗大行后,皇帝继位时,我曾经说过,待皇帝生子,即承祧穆宗。现在若让载沣继嗣,又怎么能兼祧穆宗呢?”
说到这里,慈禧想起十九岁就去世的儿子来,心中十分难受,不觉老泪纵横,语声硬咽起来。宫女忙过来给她揩去泪水。慈禧就这一个儿子,三十四年前,大婚后亲政才一年多,连棵苗儿也没留下便撒手走了。那时,作为亲生母亲的慈禧太后心里有多么大的痛苦!三十四年来,每逢三月十三日儿子生日这一天,午饭时,她都要在饭桌上摆一碗长寿面,总要轻轻地说一句:“淳儿,额娘为你盛了一碗生日面,你吃吧!”说着说着,泪水便流了下来。每逢十二月初五日儿子忌日这一天,她都要罢食中饭,一个人躲在房子里,捂一着面孔偷偷地哭泣。儿子小时爱玩的一只小白玉兔,她常年放在枕边。闲暇时,她会学着儿子小时的模样,将小白玉兔捧在怀里,慢慢地抚摸着,有时她甚至会呆呆地摸上一两个小时。尽管是这样地思念早逝的儿子,她却从来没有因此而耽误国事,眼泪更是没有当着外臣们的面流过。今夜,兴许是感觉到病已很重不久人世了,或是又一次碰到立嗣的难题,一生刚强的老太太,居然当着军机大臣们的面流下了深情的思儿之泪。
载沣第一次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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